第三章:千里寻亲第2/3段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随性而建,咋样方便咋样来,跟西域的天气一样粗犷、简陋、率性,那样直来直去。
心中有了底,田老太太回到地窝子,接过吉月娥递过来的窝窝头,小口小口啃着,斯文秀气。
透过地窝子的洞口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田老太太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不知我仨儿在东北修铁路,现在咋样。”
田老太太眉头紧蹙,神情疲惫,耷拉下脑袋,牵出两条漫长的法令纹,与年纪不匹配的衰老痕迹。
她的心,此刻正在上演着对过往的回忆、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还有对陌生之地的周围人带来的压力的焦灼。
这时,听到地面上传来生产小队长别克波拉提愤怒的训斥声:“张西林,你脸要嘛不要?!贼娃子一样,偷看啥呢?囊斯给(他妈的)”
这张西林自从裹着小脚的田老太太一家住在汪凌家的地窝子里,他就像个幽灵般在周围晃荡……
23岁的田坤禾一个人躺在地沟,他终于从昏迷中醒来,黄土让额上的伤口结了块,他茫然得看着这片黄茫茫的天地,吃力得将散落在黄土的包裹捆绑在身上,开始在黄土地上挣扎和蠕动。
暮色,风沙渐起,强劲的风,让飞舞的黄尘成了有形之物,神色有些恍惚的田坤禾在这空虚荒凉的蛮荒世界开始慢慢得失去意识,被黄土吹得只剩下一条细缝的双眼在拼命的睁开。
狂风中,黄尘里,空气中弥漫的土腥味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蹒跚的他如同一只在无水的泥潭中GONG动挣扎前行的虾米,脑海里全是老母亲慈爱的面孔,妻子娇美的五官,还有近两年未见的女儿田叶是否长高了。
在东北修铁路的田坤禾因年轻力壮,肯吃苦,不惜力,挣得工分比两个哥哥和妹夫都要多,想着瘦小的妻子带着田家的女人们千里投亲,实在不放心,跟负责他们的领导央求几次,领导终于松口让他去寻找亲人。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半路打劫的劫匪,身上值钱的东西被抢走,还挨了顿打。
暮色淡入夜色,靠着意志朝前爬行,朝西方爬行,那是妻子投亲的方向。
又累又饿又渴、浑身是伤的田坤禾蜗牛般的爬行速度,都赶不上被狂风吹走的宛如球状滚过去的车前草,连根被风吹起的车前草一团团超过这位年轻的汉子。
在走西口的这段漫长的路途中,与田坤禾一路结伴而行的是呼啸凌厉的狂风和一团团枯黄的车前草,还有就是头顶的太阳或月亮,那日升日落的光影。
如机械般麻木得挪动着沉重的脚步,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由远至近,夜色下的田坤禾转过头,神思涣散得看着地平线上那一个点,“牛车。”他涣散的眼睛里像在闪动着火光。
已经三天未进食物的田坤禾吃力得支撑着饥饿得已毫无力气的身体,无力得朝牛车招手,本想着出声喊,可是自己的嘴巴在动,但发不出一丝声音,又饿又渴的他嗓子干得如同火灼伤一般疼痛。
牛车在他面前停下,他艰难得吞咽下口水,茫然得望着牛车上的眼窝深邃、鹰钩鼻子、一脸大胡须的西域老汉,总算见到人了,他感觉这个陌生的异族老汉格外亲切。
“广仁公社,广仁公社。”田坤禾在摇摇欲坠中昏倒了。
“驾”的一声,老牛车在拉着缰绳的维吾尔族老汉的牵引下,摇摇晃晃、慢慢吞吞朝简陋的广仁公社街巷赶去。
牛车后,厚重的黄土在车轮碾压下,黄土漫漫,在狂风下,黄色的土地在空中翻滚,老汉眯着眼透过黄尘,仰脸看见天上的日头成了一个黄色的亮点……
昏暗的油灯下,田坤禾干裂的嘴唇被掰开,一股清凉的水倒进他的嘴里,水在咽喉咕噜响了一阵,才慢慢通过他的咽喉。
看着他裂开道道竖口子的嘴唇开始蠕动,扶着他的那个人将他放回土炕上。
田坤禾睁开了眼睛,茫然得在那一点油灯上找回了目光的焦点,然后看到导央求几次,领导终于松口让他去寻找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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