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2段
姥姥刻入骨子里的贵族范,让她不允许在我身上看到一点粗劣和瑕疵,我的吃穿用无处不见精致,很多都是她亲手做的,比如我的衣服、鞋,不管布料如何,一定是要绣上吉祥的花样的,款式也照着旧时王府贝勒的标准。衣服、鞋、帽不管寒暑一天一洗,从来没有穿过第二天的,刚毛边的衣服我就没有再穿过,姥姥把它们洗净叠好,说是要留给我弟弟穿;弟弟、妹妹我是没再有了,不管父母多努力,奇迹也只出现了一次。
过去的贵族都愿意听京戏,现在叫京剧,姥姥也有这个爱好。据姥姥和我说,过去的时候,朝廷没倒,老太后还在,王府养着一个戏班子,每年三节两寿,都要摆戏台唱上两天大戏,邀请来听戏的非富即贵,四品以下的官员都没这份殊荣。姥姥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中有荣耀,有惋惜,还有深深的眷恋。
我家有台戏匣子,也就是现在说的收音机,落地式的,比茶几高大,这是侵略者投降时候撤退留下的,师部得到后,以奖励的形式给了父亲。这台戏匣子,只要母亲上班,姥姥肯定要打开,有京戏的时候,姥姥便会仔细听,兴致来了,也会跟着咿咿呀呀的小声唱上一段。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慢慢的懂话了,也跟着咿咿呀呀的似像非像的学着唱。慢慢的,让姥姥发现了我与常人有些异样。
这个异样就是,我的记忆能力非常好,一般的京戏只要听过一遍,词听不真切的,唱的不正确,但曲调错的地方肯定极少。姥姥为了验证我的记忆能力,玩笑似的教我一首唐诗,只教了两遍,我便能流利的背诵出来了,第二天,姥姥哄着我,让我再背诵一遍,我还是能分毫不差流利的背诵出来。姥姥很是欣慰,摸着我的脑袋,慈祥的说:“我们磊儿这脑袋瓜子,随了你姥爷了,你姥爷命短,白瞎了这份天赋,你要好好活着,听了没,这万事啊,都没有命重要,命没了,便什么都没了”,姥姥说完看着我,摸摸的小脸继续感慨道:“你这要是生在过去,就凭你这份天赋,再有母家的助力,不说三元及第,位极人臣,一个爵位肯定是跑不了的,可惜,可惜呀......”。
自从姥姥发现我记忆力比较好,便开始给我启蒙,她教授的是《幼学琼林》、《三字经》、《千字文》、《增广贤文》等等,都是过去蒙童开蒙必须学习的知识,新式学堂的知识她没学过,也不会。我每天除背诵这些古文,姥姥还教我识字,拆字,握笔,练习笔画,她把时间安排的很合理,既不会累到我,也不会给我太多空余时间。自我启蒙那一刻起,我在学习这条路上再也没有停留过。
我记忆的天赋,让父母欣喜异常,父母觉得这是老天补偿他们的。他们高兴之余,开始按姥姥的要求给我淘换书籍,给我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供我练习。我就这样,每天就是闷在屋子里吸收姥姥教授我的知识。姥姥很少出院子,所以我也很少出院子;母亲忙没有多少时间陪我,即使回家,也是抱着我坐着,问这问那的;父亲回来家里,一堆活计等着他做,和我亲热一会,便不得不放下我,干那些姥姥和母亲做不来的活计,等他闲下来,再同我亲热,已经是晚上睡觉了,他会搂着我,会给我讲两个佛家的小故事。这样的环境造就了我性格内向,很少时候能听到我开口说话,更不用谈与人相处和交流了。
父母没有觉得我性格内向有什么不好,但父亲的团长赵铁柱觉得,我太安静了,不是个男孩子该有的样子,这一点不好,是个缺点。他和我们父子一点不见外,当着我的面,讨论我这样的性格,在今后的人生中会产生什么样的优劣。这一年我六岁,父亲所在的整编师,按照国家要求就地转业,父亲他们再也不是兵了,而变成了地方人员,赵铁柱成了纳日诺尔林场的场长,父亲石大伟成了副场长。
由于整编师转业,事情纷杂还多,每天师部的会议不断,因此赵铁柱在我家待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他试图改变我,但我对他有些排斥,一个原因是他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一个原因是他晚上睡觉打呼噜不算,还总想把我从父亲怀里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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