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2段
午饭后我们睡了一觉。睡梦中，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意识慢慢的清醒了，睁开眼睛寻声看，发现是老秦，心里想：可能是上午的事有了结果。父亲看我醒了，给我穿上鞋，打发我出去解手，回来后，父亲已经给脸盆里倒上了洗手水。我手插入水里，父亲肩搭毛巾弯下腰给我洗手，然后用他的大手频频沾水，在我脸上轻抹，力量不大，没漏过任何一个地方，他认为干净后，帮我轻轻擦干。我上了炕，坐在炕桌前，继续看《三国志》，父亲坐在我身边，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秦汇报工作。
我醒来的时候，老秦刚进屋说了几句话，所以他汇报的事情我也全都听见了。老秦的确是如我猜测，来和父亲汇报上午的那起案件的。死者是离场部十公里远二大队的一名寡居妇女，名叫吴玉莲，她的丈夫名叫张首相，张首相已因病故去两年多了，遗留两个儿子，被死者吴玉莲独自抚养。据调查，吴玉莲风评挺好，丈夫张首相死后，在娘家人的照顾下，吴玉莲领着两个儿子过的生活并不窘迫，她也从不与人为恶，没听说和谁有牵扯，也没有外人看到她和书记李爱国有过接触。上午来的人，是吴玉莲的娘家人，他们从孩子嘴里知道，吴玉莲和场部一个叫李爱国的吵架后，时间不长就投井自杀了。场部叫李爱国的就只有场部书记一个人，他们认定此李爱国就是彼李爱国，所以抬着尸体来讨要说法。至于吴玉莲真正投井自杀的原因，王大夫的验尸结果给了一种说法，吴玉莲怀孕了，已经四个多月了。一个寡妇，丈夫死了二年多，怀孕四个多月，老秦和王大夫一致认为，吴玉莲因为怀孕无法向人解释，所以才投井自杀的。
父亲在听完老秦的汇报后，沉思片刻，说：“你把调查的经过和结果整理成一份报告交上来，这事毕竟涉及李书记，得向赵场长汇报过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赵场长今天去了七队，要晚上回来，晚上我和他碰个头，要怎么做再通知你，至于这个吴家的人先打发回去，尸体也让他们抬回去，有王大夫出具的验尸报告就行了，让他们把人下葬了，毕竟死者为大，再说这大热的天，再这么放下去，人就得臭了。还有，告诉王大夫，你也是，你们俩把吴玉莲怀孕这事烂在肚子里，她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已经无父无母了，就不要让这些脏事再波及到孩子头上”。
老秦说：“行，我知道了，石场长，我感觉吴玉莲肚子里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他李爱国的，不行咱们就把这事办死了，看他李爱国还咋蹦跶”。
父亲眉头一皱说：“那不行，万事得讲求证据，你要对李书记有疑虑，就继续调查找到证据，这是你得权利，要是没有证据，你不能空口白牙的乱说，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你这治安队长还他妈的干不干了”。
老秦站起来说：“行，那我就去找证据，李爱国这个王八蛋，这回我看他还咋嘚瑟”。
“你也不能只认定李爱国，范围大一点，毕竟两条人命，怎么也得给他们家人一个交代”父亲说。
“嗯，我知道了”老秦说完人就走了。
父亲把老秦送走，回来后简单收拾一下，背上我，拿上那本《三国志》又去了场部坐班。我们爷俩对坐在办公桌前，父亲看文件，我看《三国志》，本可以互不干扰，可父亲事多，他口渴喝水，我就必须跟着喝点，哪怕不渴也得喝一口，他解手也得拉着我作陪，没有也得挤点出来，一下午，我们爷俩就这样过来的。
下班后，父亲领我先去的赵铁柱家，得知他还没回来，也没有多待，拒绝了王招娣的挽留，准备回家。刚出赵铁柱家的大门口，正巧遇到从他家门口经过的场部会计张文杰。张文杰看到父亲很热情，拉着父亲的胳膊，邀父亲去他家喝酒。父亲再三拒绝，到底是没挡住他的热情相邀，领着我跟着张文杰回了家。
一进门，即使是我也感受到了，这次的巧遇怕是安排好的。桌子都放好了，人一到就开始上菜，菜色不多，小鸡炖蘑菇，肉炒蕨菜，野兔炖土豆，凉拌黄瓜，都是用盆装的，分量是足足的。我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虽然有点早慧，毕竟差父亲这个成年人三十来年的人生经验，我能感受到的事情，父亲自然是心中有数。我们父子及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父亲摸摸我的头顶，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块鸡肉，鸡皮咬掉放到我的碗里说：“吃吧，你张伯伯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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