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独余悲4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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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不安了。病人现在还在中心ICU住着,这里是全院监护最为严密的地方,一旦病人再次发作心律失常,他们可以随时用体外除颤仪转复心律。陈灵这样安慰着自己。

  这个下午,罗姐又在住院账户上交了一万元钱,虽然有职工医保可以报销部分,而这些钱仍不够缴清之前所欠的费用。

  还是这一天晚上,仍然是陈灵值班,夜里三点,罗姐丈夫反复发作恶性心率失常,罗姐可能也感应到她丈夫不行了。从早晨到半夜里,罗姐都在病房门外没走过,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在走廊外的长椅上打个盹。

  接连除了几次颤,曹建民的心率在短暂恢复正常后又再度变为室颤,想到罗姐的特殊情况,陈灵喊护士破例喊她进来参与抢救过程,让她看看丈夫最后一面。虽然用除颤仪的时候导电糊也用了不少,但是除颤的次数太多了,胸口都快被电焦了。还好整个过程,曹建民一直是深昏迷的,对电击没有太大的什么反应,也谈不上太痛苦。

  可罗姐彻底崩溃了,她也意识到这种治疗对她的丈夫来说也是一种酷刑,在除颤仪在又一次充电完毕后释放出尖锐的警报声后,她忽然嘶声力竭的大哭起来,一下趴在丈夫身上,哀哀恸哭,“医生,你们不要再折磨他了,我们不治了,我现在就带他出院”。

  陈灵没预料到罗姐会忽然趴到丈夫身上,已经充电完毕的除颤仪迫切需要放电,而这一次除颤,她差点将电打到罗姐身上,好在她反应及时,在挨近罗姐的一瞬间,她迅速撤回手柄,让电流打在空气中。

  陈灵让护士撤走了除颤仪,看着眼前涕泪横流的罗姐,她感到无比的心酸和自责。如果她建议罗姐安装了ICD,这个装置会自动识别心律失常,并在体内自动完成除颤过程,这样罗姐就不会看到爱人“受刑”的一幕。罗姐没有因为巨额的经济花销和长年累月的辛苦照顾而放弃丈夫,却在不忍看到爱人受尽折磨而选择放弃。

  从她大五开始实习起,就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一颗心早已坚硬无比,她在监护室工作的这些时日里,隔三差五就会有病人不治身亡,或许偶尔也会有遗憾,但她知道,生老病死从来就是个无比自然的过程,在面对这些不治的患者时,她以为自己的心里早就不会再起涟漪。可是今天,听着罗姐嘶声力竭的哭声,她也默默地流泪了。

  曹建民在监护室住了一个多月,对这对失独夫妻,她一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或许这种感情在一开始是同情和惋惜,可是后来,当她看到罗姐对丈夫的毫无保留的付出,孤注一掷也要挽回那个活死人丈夫的生命时,她开始为这种深情厚谊而感到震撼,在面对最后罗姐永失挚爱的结局时,她还是落泪了。

  早前陈灵曾经在《知乎》上看到一段话:2012年,腾讯新闻做过一期影像专访,名字叫做“失独余悲”。失独是中国特有的一个社会现象,是计划生育背景下的一道阴影。在那一期的调查问卷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在调研中就有人提出“失独家庭”称谓定义不妥,因为这其中有很多家庭因为其他原因既失去独生子女又失去了配偶,目前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称之为家庭。应该将这样的“失独家庭”定称为“失独者”。

  而罗姐,彻底变成了“失独者”。

  这段时间,中心监护室比较清闲,空床相对冬天时多了一些。接下来的几天,每次上班时,在看到那张空出来的床位后,陈灵的心也跟着空荡起来。在那之后,陈灵没再见过罗姐来医院,连她丈夫的死亡证明,也是她其他亲属帮忙代开的。

  陈灵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罗姐要靠什么熬下去。在最初失去独生爱子后,她尚可和丈夫相濡以沫,在丈夫漫长的患病岁月里,照顾丈夫,和他相依为命,好歹也是她最后的一点念想,可如今只剩她独自咀嚼着命运带来的无限悲凉和苦涩。

  她最终还是没有和袁靖宇在一起。在雷霆告诉自己,其实那么多年赵英焕一直喜欢的是她本人,为了能更深刻的理解她,从而挽回这段感情,他选择来了这家医院的急诊科,就像很多年之前,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管不顾的就报了西华医科大学的临床专业一样。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又何以会没有一点感动,而且这些年,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始终在惦记着他。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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