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势破万军第2/2段
“朕记得此人。但魏弘简在先帝时因为力主姑息河朔,得罪了裴度,因此丢掉了枢密之职。刚刚小二你说用裴度去压梁守谦,朕若用魏弘简,岂不是将裴度更往梁守谦那边推了?”
“阿兄可读过裴司空的《武侯祠堂碑铭》?”虽然知道答案,但李涵还是微笑地问道。
“我从小就不怎么爱读书,你又不是不知。”皇帝有些尴尬。
“阿兄,文以载道,亦可观心!裴度此文,全篇都在盛赞诸葛武侯,赞其事君之节、开国之才、立身之道、治人之术,虽未明言,但不难看出其以武侯为楷模之心。此文作于二十年前,之后不久,裴度便入朝为相,辅佐宪宗皇帝平淮西、定淄青、收河朔。元和中兴,虽有宪宗皇帝居中决策,但亦可说是裴度一手缔造。
元和末年,宪宗疑其功高震主,罢其相位。长庆中河朔复叛,先帝不得已,再次以其为帅,裴度毫无怨怼之心,亦无拥兵自重之行迹。后朝廷姑息河朔,罢兵偃武,出裴度于兴元,连一个平章事之衔都不给加,但阿兄可曾听说他因此有任何怨愤之语?”
“裴司空从无怨愤之言,其在兴元屡次上疏,都是在谈国事,无一次提及个人境遇。其实就算无梁守谦的推荐,朕也早就打算将其调回长安了。”
“既如此,阿兄还忧虑什么呢?”
“裴度究竟与梁守谦关系匪浅……”
“阿兄!裴度与梁守谦只不过是在对藩镇的态度上相合,并非朋党,也不意味着他会无视宦官专权之害。裴度门生故吏遍天下、麾下旧部遍军中,他如欲勾结梁守谦行废立之事,陛下早已为冢中枯骨矣!”李涵说到激动处,身子已经几乎越过了整个食案,快要贴到皇帝脸上了。
“陛下,裴度是天下唯一能压住梁守谦的人!梁守谦的势力一半来自右军中尉之职,一半来自其在淮西之战中建立的威望。两军之中,遍布着当年淮西之战后因功擢入神策军的将卒。而裴度,是当年淮西之战的主帅!只有裴度能帮陛下拔掉梁守谦在军中的根基。比如教臣弟武艺的刘沔,只要裴司空修书一封与刘沔的恩主——河中节度使李光颜,求李光颜一封信,此人立刻便会成为陛下插入右军的一柄利刃!”
这一个月的埋头苦修,一个月与张正甫的口述史访谈,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在集贤院观书的第一日,李涵便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有博闻强记之才。此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阅读海量的历史资料与国朝故事,尤其是如今用事的内宫大阉、南衙宰相、藩镇节帅,更是巨细靡遗地去了解。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皇帝在谋划什么事情,但李涵相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
“这便是你说的阳谋?”皇帝的声音再次颤抖,不过这一回是激动而不是恐惧。
“正是!梁守谦即便知道了,他能给刘弘规开出同样的条件吗?他不能,因为他不是君;他能劝说裴度忠于他而不是忠于陛下吗?他也不能,因为他不是君。但梁守谦做不到的,陛下可以。因为陛下是君,他是臣,这便是韩非所说的‘势’!大势所至,万军披靡!”
李湛听罢,顿有醍醐灌顶之感。他虽然未必读过韩非的书,但韩非书中的道理,只要是皇帝,都能听懂。因为法家,本来便是帝王之学。
待李湛回味完毕,一番慷慨激昂之后的李涵也已平静了下来,嘬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不过阴招嘛,臣弟也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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