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只靴子第2/2段
李逢吉哪里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醋意:“张补阙也不必羡他,刘栖楚不是你学得来的。圣人性情乖戾,不合其意者,动辄辱骂,甚至责打。可圣人却又恰恰佩服敢与其逞勇斗狠之人,只要有人敢冒死为之,必能获圣人青眼,两年前的刘栖楚,前日的二大王,都是如此。”
“故刘栖楚虽然势单力孤,但其言却能入圣人之耳?”经李逢吉提点,张又新也明白了此中关键。
“正是。在圣人眼中,刘栖楚虽然名列所谓‘八关’,但他既然连天子都敢冲撞,自然更不会趋附我的权势。故刘栖楚为我辩白,圣人自是听得进去。如果他能再暗示一下温造有党,那便更稳妥了。”
“可毕竟众口铄金,温造此番,背后很可能有裴度指使,附和之人自不会少。”张又新还是不免担忧。
“人越多,岂不越坐实了裴度有党?臣子做到裴度这个份儿上,又有哪位君王放心的下啊!”李逢吉此时的语气,竟是像极了刚刚谈到刘栖楚时的张又新。“只是张补阙你可能还是免不了要外放。”
张又新神情一黯,但随即说道:“恩相放心,下官知道轻重。只要恩相在朝,下官便是去了岭南,也是能回来的。”
李逢吉点了点头,对对方的表现非常满意,又温言抚慰了一番。
二人正交谈之时,一个绿衣小宦官转了进来,与李逢吉耳语了几句,随即又离开了。
“恩相,可是紫宸殿那边有消息了?”张又新忐忑地问道。
“嗯。刘栖楚与温造廷争,相持不下。不出所料,圣人并未当廷作出决断。王枢密刚刚传来消息,中官‘四贵’和三位宰相已赶赴延英殿,应是要再议。”
“恩相真是算无遗策。只要到了延英殿,王枢密便能说上话了,恩相应是无虞了。”张又新兴奋地说道。
“可是二大王也被圣人招去了。”李逢吉似是对张又新说,又似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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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涵第一次进入延英殿。这座建筑远不像紫宸殿和麟德殿那样宏伟,但他知道,帝国最重要的决策几乎都是在这里做出的。
延英殿与紫宸殿一样,设有御座和香案,是皇帝专享的办公用品。香案对面设有四个座位,旁边还有几案,摆着茶汤,这便是宰相的位置了。有座有茶,才能尽情地与天子坐而论道。
至于神策中尉和枢密使这些大阉们,那就对不起了,没有座,也没有茶,只能侍立于皇帝两侧。虽然号为“四贵”,但只要有这层宦官的身份,在天子面前,便只有家奴的待遇。
被破格允许列席会议的李涵待遇介于二者之间,有一个座,但是没有茶。不过李涵并未纠结于此,刚刚朝会的内容他已大致了解,刘栖楚的话很可能让自己的皇兄产生了一丝动摇。他的任务,就是将这种动摇扼杀在萌芽之中。
“三位相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饮了一盏茶略作休整之后,皇帝开始了这场久违而又特殊的延英奏对。
“此事事涉臣,臣本应回避。然李逢吉招权纳贿,陷害同僚,斑斑可考,为国家计,臣不得不进言。此人之才德,实不堪为相,即便不诛杀,亦应远窜。”裴度首先发声,言简意赅。
“臣附议,不窜逐李逢吉,无以正朝堂。”之前差点迟到的李程也立刻跟进。
“窦相公呢?”李湛又问向最后一位宰相窦易直。
“臣以为,温造之言不免偏激,刘栖楚之言又过于回护,愿陛下兼而取之。”窦相公和了一盘儿稀泥,无视右侧李程投来的鄙视的目光。
之后便到了诸位大阉的发言时间。魏弘简时隔数年重归大阉行列,他与裴度虽有旧怨,但之前李涵拜访他的时候已经透过口风,于是也来了一波附议。至于梁守谦和杨承和,二人之前与王守澄、李逢吉明争暗斗,但之前李涵的操作已然引起了二人的警惕,故他们出人意料地没有落井下石。
现在,除了列席会议的李涵之外,便只有枢密使王守澄没有发言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态度,但却不知道他会怎样表达他的态度。
“禀陛下,臣与诸位的见解不同。”王守澄缓缓地说道。
李涵紧紧地盯着王守澄,心中想道:“第二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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