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技穷、夜猎、哀思第2/2段
“正是！如果将青蛙投入沸水之中，其骤然吃痛，拼死一跃，便可能跃出釜中。而如换成温水，青蛙不觉其热，便会悠游其中，此时再加柴火，将水煮沸，当青蛙意识到水沸时，早已逃不出去了。”李涵右手做釜，左手两个手指做蛙，在几案上给皇帝比划了起来。
见到此状，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郭贵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守谦便是那只青蛙？”皇帝问道。
“梁守谦一代名臣，其识见自不是井蛙可比，但道理却是相通的。等到马公掌握住飞龙兵，便可升其为右神策中尉。到那时，阿兄想怎么处置王守澄，都无关系了！”
“好！就且让他再苟活些时日！”皇帝仍有不甘，但也知道弟弟说的才是正理。
说服了皇帝，李涵也轻松了很多：“阿兄，如今大事已然底定，只要不生肘腋之变，定能……”
李涵的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转头一看，原来是內侍刘克明打碎了端在盘中的茶盏。刚刚李涵与皇帝交谈时，他一直进进出出，并不避讳，看来皇帝已然将其视为了心腹宦官。
“刘克明，你是活够了吗？”皇帝一边怒骂，一边抄起案上的一个玉摆件向刘克明掷去。
那摆件正中刘克明的额头，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但刘克明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口，只是不住地叩头请罪。
李涵与郭贵妃连忙求情，皇帝才恨恨作罢，将他撵了出去。
“阿兄，不可过于苛责属下，一旦祸起肘腋，纵有千军万马，亦是防不胜防啊！”李涵善意地提醒道。
郭贵妃也劝道：“人家二大王说的在理，苛**仆，有违仁恕之道。还有，非常之时，今夜的打猎，就先别去了。”
“阿兄今夜还要去打猎？”李涵觉得不可思议，这都什么时辰了？
“你们叔嫂二人一唱一和的，不就打个猎吗？那么多內侍和击毬将陪着，而且在禁苑之中，能有什么事情？圣人都说了：‘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猎！’”皇帝在生活习惯方面，从来是听不进任何意见的。
“敢问阿兄，这是哪家的圣人说的？”
“小二我问你，长安的百姓提到朕的时候都怎么称呼？”
“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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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李涵在金吾卫的护送下离开大明宫，返回崇仁坊，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队内园小儿。
这是李涵跟皇帝借来的。金吾卫是国家经制军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保护着他。所以李涵就向皇帝讨了一队五十人的内园兵，作为自己亲王府的“帐内”。白天自己进了大明宫，他们便可以去刘沔那里报到，正常训练。等到自己出宫的时候，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了，他们再护卫自己回崇仁坊，然后住在诸王府。
“田队正，大晚上抓你们差，对不住了。”看着这帮一脸困意的内园兵，李涵略带歉意地向队头田育说道。
“大王于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自是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便是内园上下三百人，亦都对大王感佩不已。”
二人交谈之间，队伍已进了崇仁坊，坊口的李记胡饼店已被金吾卫封锁，窗纸上的血痕依稀可见。去大明宫之前，李涵便已从李祐那里得知，店主李老丈已然罹难。当时李涵虽然与金吾兵们把酒言欢，但只是强作镇定。去大明宫时路过这里，他都不敢往胡饼店的方向看。
两世为人，这是第一个因为自己而死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住进了崇仁坊，李老丈恐怕此时还在安然酣眠吧。集贤肉的方子，李涵还带在身上，却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李涵勒马停驻，走到胡饼店门前，将那张方子点燃，对着空荡的店面，恭恭敬敬地行哭踊之礼，聊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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