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监国（上）第1/2段
随着苏佐明颓然倒下，这场突然但又凶险的宫变终于落下了帷幕。
“司空无恙吧？”李涵问向刚刚脱离险地的裴度。
“我无事。”裴度冷静地答道。
李涵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内室的榻边，皇帝的遗体正静静地躺在这里。
“阿兄……”皇帝悲惨的死状让李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论李湛为人如何暴虐，治国如何昏庸，他都确实是把自己当做亲弟弟来看待的。皇帝与他的灵魂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但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两人已是实实在在地产生了兄弟之情。
李涵伸出手，将天子的眼睛合上，然后对着遗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拜礼。在场的众臣与内园军士也纷纷下拜，表达着对大行皇帝的尊敬与哀思。
李涵强忍着泪水，缓缓起身。他知道，如今他已是穆宗一系中唯一接近成年的男子，他必须让众臣子看到他的坚强，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不对穆宗一系失望。
李涵迈步走出内室，来到殿堂正中，刘克明、绛王、王守澄等人正被内园兵押着跪在地上。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转向了首相裴度：“此间事已了，余事还请司空做主。”
众人闻言，皆望向裴度。首相宰执天下，由他来处理善后，确实名正言顺。
“请诸位先到前殿吧！”裴度不置可否。
此时的前殿，群臣已重新列班完毕，内园兵和刚刚赶来勤王的左神策殿前军皆侍立于两侧，只有宰相窦易直失魂落魄地站在最前方的宰相班上。
李涵等人由西序门进入前殿，裴度回到宰相班的正中间，向在场的众臣详细讲述了此次宫变的原委。众常参官得知真相，自又是免不了一顿七嘴八舌的交谈。
待众人安静下来，裴度转向李涵说道：“今日若非二大王，社稷危矣！而今天子蒙难、皇子幼冲，度请二大王权处分军国事！”
“司空德高望重，还是请司空……”
“大王，天下乃李家之天下。大唐开国二百载，除武后当国之时，无一日不是由李姓子孙决天下事，还请二大王以祖宗社稷为重，万勿谦让！”李涵刚要辞让，便被裴度打断了。
“下官温造，亦请二大王监国，权处分军国事！”刚刚在殿上对捍王守澄的温造也出列附议。
“下官魏弘简，请二大王权处分军国事。”四贵当中唯一还有资格发言的魏弘简代表宦官系统表态。
“下官李祐（王公亮），请二大王权处分军国事。”两位金吾卫大将军也不甘人后。
“下官请二大王权处分军国事。”最后，所有的文武常参官干脆在裴度的带头下来了个大合唱，表明了整个官僚系统的一致态度。今日李涵力挽狂澜于既倒，在场众臣尽皆心服。
一旁的李涵看到这一幕，觉得异常的不真实。就在刚刚，他还在准备动身去集贤院观书，可一个时辰不到，却要成为监国的亲王了。
“众心如此，请二大王切勿再辞！”裴度的总结性发言将神游的李涵拉回。
“社稷至重，涵敢不从命！”李涵确实想通过改变历史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但蝴蝶的翅膀一旦开始扇动，便不再以蝴蝶的意志为转移了。
“请大王就坐。”魏弘简将李涵引至正中的御座处坐下，然后侍立于一旁。
“臣裴度拜见监国殿下！”裴度于宰相班正中俯身下拜，向御座的新主人行礼。
“臣拜见监国殿下！”在裴度的带领下，众文武常参官也齐齐地行礼如仪，再拜之后，方才起身。
御座之上的李涵看着跪拜的众臣，并未感受到人们描绘的那种山呼万岁的快感，反而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献策的谋士了，作为监国，他必须要做决定，而他的每个决定，都可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哀乐。可他没有选择，当他决定要从十六宅中跃出的那一刻，便只有向前这一条路了。想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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