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论礼第2/2段
不一会儿,一位姿容严整的中年官员跟随杨承和进入殿内,向李涵行了一个一丝不苟的拜礼。
“臣司封员外郎王彦威,拜见殿下。”
“王卿请起。寡人召王卿来,是有一事相询。韦枢密,把刚刚寡人与诸位相公商议的事情说与王卿。”李涵点了刚刚上任的枢密使韦元素担任“复读机”。
韦元素长期担任武职宦官,对这些礼仪问题不懂也不感兴趣。但第一天上班,他倒是没敢走神,也幸亏如此,不然可就惨了。
王彦威听完韦元素的复述,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禀殿下,臣以为此事乃仁政,且亦切实可行。”
“哦?王卿说说,此事当如何施行?”李涵饶有兴致地问道。
“禀殿下。臣以为,其一,当令文武百官名与殿下音同的,皆不准改易。朝中韩姓官员甚多,由他们带头,此事应不难;其二,大明宫中有此类情况者,殿下可命令其无须改易,宫中既行,则民间尊奉;其三,令宪官不得以避讳嫌名、偏讳、点画为名入人于罪;其四,百官上书言事者,皆不得以上因由避讳,违者,一字罚俸一月,屡教不改者,降阶贬官。如此,则此风渐息!”
王彦威条理清晰,娓娓道来,给李涵一种感觉——这便是专家。他看了看裴度,只见对方也微笑颔首,显然是极为满意。
“好!听王卿一言,使人豁然开朗!”李涵朗声说道。“既如此,明日大典之后,中书便拟诏:自今而后,列圣名讳,只避其本字,其嫌名、点画相似者、年号、尊号一概不讳,二名不偏讳,临文不讳。着为永制!”
“臣遵命。”众人纷纷起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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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要告知诸位。”避讳之事结束后,李涵休息了半刻,饮了一盏茶,方才继续议政。
“不知殿下所谓何事?”李涵用了“告知”而不是“商量”,让裴度心下有一丝不安。
“寡人已决定,明日即位后,便立大行皇帝长子晋王为皇太子。”李涵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不啻是石破天惊。宰相窦易直立刻出言反对:“殿下,自古礼法,皆是父死子继,无有立侄为太子的说法啊!”
此刻的窦易直已经顾不得什么媚上了。他前日在紫宸殿的表现不是什么秘密,他作为大行皇帝拔擢的宰相,却在刘克明的威胁下背叛了大行皇帝。一旦晋王成了太子,继承了皇位,他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窦相此言差矣,若按礼法,这皇位本便应是晋王的。”李涵如何不知道窦易直在想什么,但他没有点破。
但裴度却也不赞同:“殿下,太皇太后册立殿下,乃是取圣庶抗嫡之意,社稷为重,不得以而为之,并非常制。否则,玄宗皇帝为何不立让皇帝子孙?
殿下与大行皇帝手足情深,欲效吴季札,着实令臣感佩。但礼法不可坏,否则,十数年后,恐生变乱!”
“殿下,臣赞同以晋王为太子。”正当裴度陈述反对理由时,李程相公却冷不丁地站出来,表态赞同。
“李程!十余年后,殿下之子长成,你让晋王何以自处?”裴度转向李程,严厉地驳斥道。
李涵知道,裴度就差没有直说,十几年后,一旦他李涵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会后悔,到时候又会上演大唐帝国的保留节目——宫变。
但李涵作为一个现代人,受过完整的现代教育,实在对父死子继的皇位相袭没有什么兴趣。他选择做这个皇帝,一是形势使然,二是为了避免数十年后成为覆巢之卵。
但他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并未想过主动地夺取这个皇位,更没想过以后传给自己的孩子。并且,他这两个月走来,从一个幽居的亲王到君临天下的皇帝,实在欠了大行皇帝与郭贵妃太多的人情。且大行皇帝被弑虽是自作自受,但与他也有很大的关系。
裴度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他也不确定以后的自己会不会改变,但至少在此刻,他坚定不移。
他铺开白麻,行云流水般地写下了几行词句。
“寡人心意已决,裴公不必再劝。仅以此笺,聊表寸心。若公等不能从命,便请太皇太后另择贤才吧!”说罢,李涵便起身离开了延英殿,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宰相和枢密们。
“司空,殿下写的什么?”李涵一走,李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窦易直和两位枢密虽没有说话,却也将头伸了过来。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裴度看着纸上的墨字,缓缓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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