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老柳家过年遭事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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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迎春是个二十岁的黄花大姑娘,那个时候年轻人都结婚早,姑娘长到十五六就要许婆家了。柳迎春人生得是花容月貌,家世又好,怎么到二十岁还没有婆家呢?这都要怪他爹柳员外。柳员外心疼姑娘,一心想给她找一个各方面都特别好的婆家,虽然来柳家提亲的也很多,可柳员外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一来二去,就把柳小姐的婚事给耽搁了。

  柳小姐虽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见过外人,但毕竟是青春期的大姑娘啊,正在情感萌动的年龄,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位高大威武的帅小伙,哪能不动心呢?不过动心归动心,柳小姐却没有任何行动。柳家的家教严着呢。那个时候男女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父母包办婚姻,是不准男女自己自由恋爱的。在柳家,老员外柳成又有些古板,在这方面的规矩更严。所以柳小姐只是在心里偷偷的喜欢薛仁贵,对谁都不敢说,连每天服侍她的小丫环腊梅都不知道,薛仁贵更是不知道一墙之隔,居然有一位小姐在偷偷地暗恋自己。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笑语欢歌的过大年。柳家也不例外,柳老员外开办家宴,又犒赏所有佣人,连薛仁贵也得了一份赏钱。晚饭过后,薛仁贵独自回到工棚,关上门吹了灯睡觉,睡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就披了衣裳斜靠着墙坐起来。怎么啦?一来是工棚里简陋,四处漏风,又不能生火,夜里天气冷,薛仁贵衣裳单薄,难以入睡。二来呢大过年的,别人都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自己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这工棚里,怎么不孤独凄凉呢?想起自己少年时候懵懂无知,爹娘辛苦养育自己,直到十五岁才知道人事,没过一年,父母双双去世。自己虽然日夜勤奋习文练武,空有一腔热血,满身本事,到头来却沦落到这里给人打工扛活,扫地看院。什么时候才能时来运转,出人头地呀?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随口念出几句诗来:“十五知人事,十六失父母。空负千钧力,枉读万言书。人生多坎坷,无奈做泥夫。何年逢伯乐,扬鞭展雄图?”这几句话本来薛仁贵是顺口念来的,不曾想此时夜深人静,空旷之地,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些,又恰好被另一个人给听见了。这人是谁?正是柳迎春。

  柳迎春在干嘛呢?我们回头说柳家开家宴,佣人们在大厨房里吃饭,主子们在正堂另开一桌丰盛的酒席过大年。席上老员外柳成心情特别好,多喝了两杯,又让儿子柳玉林陪了两杯,还特别破例让姑娘和儿媳也各喝了一杯。柳迎春不会喝酒,为了不扫他爹的兴,也就喝了。在席上坐了一会儿,就感觉着头有点昏,脸上着烧,那是有点醉了。她娘见姑娘醉了,就让奶娘顾妈妈和小丫环腊梅扶小姐回房休息去。三人走到绣花楼下,顾妈妈年岁大了,有点内急,要上厕所,就让腊梅先扶小姐上楼去,自己转身去了茅房。

  腊梅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柳小姐来到绣花楼上,打开屋门,扶小姐来床边坐下。刚坐下,柳小姐就觉得胸口闷热,叫丫环腊梅去把窗户开开,好吹吹凉风。丫环把灯笼放在桌上,回身去开窗户。窗户刚一打开,一阵北风吹进来,呼的一下,把桌上的灯笼给吹翻到地板上,熄了。屋子里一下子黑漆漆的。柳小姐让腊梅下楼去再点了灯上来,腊梅摸着黑就去了。柳小姐一个人坐在床上,北风一吹,就感觉有些冷。就慢慢站起来,摸索着来到窗边想关窗户。正在这时候,就听到楼下围墙外头有人在念诗。一听就知道这准是薛仁贵。

  诗是言志的,薛仁贵这几句诗虽然是信口念来的,却也明显的表达了他胸有大志,怀才不遇的情怀。柳小姐一听,心里说,别看这薛仁贵平时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竟然还是个文武双全,胸有大志的英雄。心里对薛仁贵的爱慕之情就又增添了一分。见四下里没人,仗着酒劲,就想隔窗和薛仁贵说几句话。一探头到窗外,才注意到外面下雪了。心里就心疼起薛仁贵来:这么大的雪,也不知他睡的工棚里暖不暖和。会不会把他冻坏了啊?心里就想,“趁现在没人,我得怎样帮帮他。给他扔一床被子下去?不行,被子太沉,我扔不过去。给他扔件衣服下去?也不行,我这里又没有男人穿的衣服。怎么办呢?得了,我就扔床旧毯子给他吧。”柳小姐有两床小毛毯子,新的一床就在床上睡觉时压脚用,旧的一床很久没有用过了,记得是丫环腊梅放在箱子里的。柳小姐就掀开箱子,伸手进去寻摸,想找出那床旧毛毯。就在这时,听得楼梯有脚步声响,脚步轻脆,应该是丫环腊梅点了灯回来了。柳小姐一着急,顾不得仔细寻摸,在箱子里随便抓起一件顺手就向窗外工棚的方向扔了过去,急忙退回到床上坐下。刚坐下,丫环腊梅就点了灯上楼进来了。一边走还一边说:“唉哟,小姐,下雪了,外面好冷啊!咦,我窗子还没有关呢。”腊梅过来先关上窗户,拉好窗帘,再回头服侍柳小姐睡下。一夜无事。

  再说那薛仁贵,念完了诗,又发了一会儿呆,打算重新睡下,就觉得憋得慌,要撒尿。于是打开工棚门,准备去解手。一开门,哟!下雪了,怪不得这么冷。赶紧裹着棉袍,猫着腰跑去茅房。解完手回来,就看见门边雪地上黑呼呼的有件东西,伸手一摸,好像是一件衣服。刚才出去的时候跑得急,没看见。薛仁贵把衣服拿进工棚里,摸着火刀火石打着了火,把油灯点上。在灯下一看,是一件崭新的棉袄,大红色锦缎子的面儿,石青色的里儿,前襟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对牡丹花。薛仁贵就心想“是谁把这件棉袄放在我的门口的?难道是谁晾衣服被风吹掉在我这里的?这大过年的也没有谁会洗棉袄啊?再说这还是件崭新的棉袄呢?难道是哥哥嫂子给我的?如果是哥哥嫂子送来的,为什么不叫我,只是把衣服放在门口?嗯,肯定是哥哥嫂子来的时候正赶上我在睡觉,他们怕吵了我的觉,就没有叫我的。”

  薛仁贵提起棉袄抖了抖,说实在的,薛仁贵不喜欢这个颜色,他就喜欢白色的,显得干净。心里想“嫂子才给我做了一件素白的棉袍子,干嘛又给我做一件红色的棉袄?哦,过大年了,嫂子特意做个红色的显得喜庆。”薛仁贵就认准了这是他嫂子给他做的棉袄。于是他就脱下棉袍子,把这件棉袄穿上,噎!不合身,腰围细了点,袖子短了点,嗐!我嫂子怎么给我做了这么一件衣服啊?哦,肯定是嫂子怕我干活穿长袍不方便,特意给我做的短袖小袄,免得打湿咯。你瞧,他还挺会给自己打圆场。不过,这件棉袄穿在身上确实挺暖和,薛仁贵下半夜,就睡得挺舒服。

  早上醒来,薛仁贵开门一看,雪停了。就又恰好被另一个人给听见了。这人是谁?正是柳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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