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1/4段
还有两天就要启程告别家乡,临行前又在村里转了转,前面是村办公室,操场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快看稀奇哟!”有人高分贝喊道,我也钻进人群看热闹。
嬉皮说:“天好冷,不穿裤子,也不怕冷!”
左跛子说:“不怕冷才怪,图好看,感冒了,够她受。”
一把手说:“不信她那肌肉是铁长的,冷风不入,寒气不进!”
不少人跟着起哄:“冷天不穿裤子,快来看呀,稀奇哟!稀奇哟!”
我朝目光聚焦的那女孩眺望,原来是田昌燕。她穿行在弯弯山道上,头戴鹅黄羽绒帽,身著红羽绒衣,配上黑短裙、肉色裤袜、深筒高跟鞋,肩挎白皮包,走着碎步,像冬天里盛开的一朵红玫瑰。
春节前几天,有人问田永学:“燕子啥时回家过年?”
田永学说:“女儿春节加班,初八才脱得开身起程。”
果然初九田昌燕现了身,她那装束令常年与大山打交道的老人诧异、惊奇、新鲜。
嬉皮拍了拍我肩膀:“你见过大世面,她到底穿没穿长裤?”
左跛子扯了扯我衣襟:“她那肉是不是棉花长的?不然啷个儿冻不坏?”
一把手在我面前跺了跺脚:“大城市女孩有没有她这穿法?”
我想笑,但又不好笑出声。我说:“人家穿的是裤袜!裤袜和肉色差不多!”
他们“哦哦哦”地回应着,叹息自己的孤陋寡闻。
水蜜桃在家做饭,付瞎子听说有稀奇,也没喊她,背上二胡,拄棍夺棒地挤进人群:“大家都看见她没穿裤子,仁义娃为啥硬说她穿了?”
“仁义娃肯定在帮田昌燕打圆场!”又是一片起哄。
我哭笑不得,告诉他们:“城市很多女孩冬天穿裤袜和裙子,不少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也是这身打扮。”
田昌燕钻入丛林小道,忽然间麻雀闹林似的嘈杂安静了。
晚上,我把白天的见闻讲给母亲听,母亲盯向窗外,一时没吭声。我即将远行,以为母亲舍不得。月光温柔如水,我顿时感到母亲就是一缕如水的月光,温暖着我和弟妹,还有父亲。
母亲收回目光:“可怜他们没出过远门,我不在县城住一段时间,也和他们一样苕里苕气的,感到稀奇。”
紧接着,母亲讲起了与田昌燕回家有关的另一个笑料。
去年夏天,田昌燕母亲曾来香住进医院,田昌燕赶回家照顾母亲。
那天,田昌燕身穿红真丝吊带衣、白丝裙,胸戴乳罩,脚蹬红高跟鞋。她一进村子,老老少少像看“西洋镜”,跟在她身后撵了几百米。我禁不住要大笑,怪就怪大山阻隔了山里人的视野,闭塞犹如铁栅栏,关闭的不外乎愚钝、无知。
寒风呼啸,天气阴冷,一家人围着柴炉烤火,几寸高的火苗笑呵呵的。
母亲说:“火笑要来稀客!”
父亲说:“你要做好待客准备!”
“郑支书在家吗?”父母正说间,外面有人喊道,好熟悉的男中音。
父亲打开屋门,高大英俊的卓风站在街沿上,身后跟了几名干部。
卓风紧握父亲的手:“郑支书,给您全家拜个晚年!”
父亲说:“年在卓主任府上,感谢你关心我们老百姓!”
卓风说:“正月初八上了班,全县部门以上领导干部都要走访基层和群众,我选择了姊妹乡!”
卓风调过头,微笑像一缕春风,跟我说:“我和郑仁义有缘,在大巴车上同座,一晃又是几年,仁义在苏州发了吧?”
我说:“托卓主任的福,立新公司美总收留了我,捡了个饭碗,想到县城当面感激你在车上的指点,可没来得及。”
卓风说:“今天不是见到了吗?”
我说:“你年轻轻的,就当了官,还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我为你高兴!”
卓风说:“莫谈官不官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官不是权力,而是责任。有机会出差苏州,挤时间专门来看你。”
卓风那真诚让我顿时觉得如阳光般温暖。他还要慰问贫困户付瞎子,我和父亲随行陪同。
地坝边有片树林,林中有棵黄葛树,付瞎子盘腿坐在黄桷树下那个石凳上,摇头,弯腰,侧身,抖脚,悠闲自得的样儿。
父亲说:“卓主任看你来了!”
付瞎子把二胡放在草坪上,“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感谢卓主任记挂我这个瞎子。”
卓风来到付瞎子跟前:“我给老人家来拜个晚年!”
付瞎子说:“卓主任来拜年,担当不起呀!”
p; 我说:“托卓主任的福,立新公司美总收留了我,捡了个饭碗,想到县城当面感激你在车上的指点,可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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