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第1/2段
谷根、曹子琪提前拟出“红十条”和“黑十条”初稿，下午，我和柳大花趁热打铁，召集上湖、下湖村干部、党员和村民代表集中会诊把脉。
“现在大热天还有人穿短裤东游西逛，太不雅观，要禁止。”“喊诨名极不尊重人，嬉皮、一把手、左跛子、张麻子、乌锅巴好难听，不能把人家痛处当笑料。”“上孝下养，传统美德，还有人不赡养老人，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人都是父母养大的，又都要慢慢变老，老人也需要后人养老，敬老养老风尚要弘扬。”“新社会男女平等，还有大男子思想，动不动打婆娘，打死了人，整个上湖也不光彩，要制止。”“人情要讲，长短是根棍，多少是份心，家家分红手中有了钱，礼金不能见风就长，要规定上限。”“结婚嫁娶，彩礼也要约束，不能搞成婚姻买卖。”“有人争头香许头愿结过孽，日子红火更要吃忆苦思甜饭，让人懂得发财不是香烧出的，也不是愿许出的，富裕是靠勤快挣的。”......
三个小时已经过去，话该说的说了，炮该放的放了，我说：“谷根、曹子琪抓紧时间吸纳修改，再印发村民讨论。”
余雪融化，路面被无数脚步踩干，快要到家门口，就听见贾志鹏的女人腔：“田昌燕像九月挂在树上的柿子，我好想吃一口。”
大圆木桌照得见人影，母亲和州州坐一方，对面坐着大姨、大姨爹。车蓉和田昌燕坐在父母和大姨、大姨爹中间，阚天瑛、柳大花、陶明凡、贾志鹏挨个坐着，我坐在贾志鹏旁边，与车蓉隔桌相望。大队核算时，姊妹乡种植不少红高粱，夏天红遍山野，乡镇企业就办起酒厂。父亲当时打回六十斤红高粱酒，五斤装一坛，窖藏地下，现在还剩五坛。
母亲下地窖捧出一坛酒：“你们‘六指拇’好不容易聚齐，今晚，喝好不喝醉。”
想起有年寒假，我们“六指拇”瞒着父母，在姊妹湖饭店给贾志鹏过生。AA制凑足五十元，仅够点菜，却无钱打酒。念及我们“六指拇”一场，瞅准父母下地劳动，我偷偷从地窖抱出一坛，交由陶明凡提到饭店。阚天瑛、柳大花、田昌燕和我们三个男生平起平坐地喝，脸上喝得红霞飞。
乡干部检查指导工作已过中午，父亲留他们在家吃午饭，当下地窖取酒，问母亲：“怎么差一坛？”
母亲说：“酒也能长翅膀？”
觉得做人要诚实，晚上我主动承认了，母亲顿时拖着红高粱扫把，撵来撵去地打。父亲立即抢过扫把，丢在一边，“我们要允许年轻人犯错误，仁义也要记住，犯错误不要紧，但要改，不能犯一次又一次！”时过境迁，父亲的宽容胜似鞭子，时时抽打在我的背上，成为我做事先要做人的紧箍咒。
我倒满六杯红高粱酒，纯香诱惑着我们的味蕾。然而，我们“六指拇”再团聚，品味这可口的芬芳，却掩藏着酩酊的酸楚、遗憾和悲伤。贾志鹏偶尔看看车蓉，有些失落，不时又怯生生瞟瞟阚天瑛，都没逃过我的眼睛。提起我们“六指拇”曾经的往事，阚天瑛、柳大花、田昌燕都津津乐道。月上西墙，我们酒后的舌头开始打搅，脸红到耳根、发皮。
母亲把握住火候：“倪孃孃说句话，你们现在就刹车，酒不能再喝。”
“喝，喝个痛快，不喝，就是王八。”贾志鹏却不听劝，直朝酒杯里倒，满了，流了，还在倒。
心积疙瘩，喝酒易醉，贾志鹏被“铁哥们”邱世泥蒙骗，又被上级停职，风光不再，失落反差、满腹不快卡在胸口，三杯酒下喉，就醉如烂泥。
母命如山倒，我去抢贾志鹏的酒杯，他却吼道，“你不耿直，抢走我的车蓉，又要抢我的酒杯！你没资格禁止我喝酒！”或许贾志鹏真醉如烂泥脑壳不听使唤，或许借酒装疯发泄，“我管你，还是你管我，莫看我还在停职，可没免职呀，还是乡长！”刚还显得湿情脉脉地，却马上就一副狰狞面目，拖起旁边的独凳砸向我，“你给老子滚开。”
田昌燕赶紧上前拉劝，他的眼睛红红的，“你这个荡妇，莫玷污我难得去姊妹湖洗手！”他骂道，“你也给老子滚开，没你的事！”他又提着酒瓶，砸向田昌燕的头部。
我倒拐一挡，酒瓶玻璃碎片落在我的手掌上，顿时皮肉被划破，鲜血直流。车蓉拿药酒给我消了毒，又敷上止血膏，血被止住。贾志鹏血口喷在我身上，我还能克制、容忍。可他侮辱田昌燕，无异于在她还没愈合的伤口捅刀，从她低沉的眼神，会看出她受伤的心喷血般地难受。我捏紧拳头，看着他丑陋的表演，如果他再说出有损田昌燕人格的恶言秽语，就要甩过去，砸得他鼻青脸肿。
柳大花冲向贾志鹏吼道：“野蛮，你书读到牛**里吗？”
阚天瑛也不留情的斥责：“你像不像乡长，半夜里玩龙灯，越玩越转去！”
“贾志鹏说酒话，酒话不算数，仁义和燕子莫往心里想。”母亲不但没骂贾志鹏，还为他打圆场，我看见母亲心灵深处善良的火光，就没和贾志鹏丁是丁铆是铆。
&e酒杯，他却吼道，“你不耿直，抢走我的车蓉，又要抢我的酒杯！你没资格禁止我喝酒！”或许贾志鹏真醉如烂泥脑壳不听使唤，或许借酒装疯发泄，“我管你，还是你管我，莫看我还在停职，可没免职呀，还是乡长！”刚还显得湿情脉脉地，却马上就一副狰狞面目，拖起旁边的独凳砸向我，“你给老子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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