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铁柱、小花第2/2段
“你想的倒挺美，儿子愿意吗？他要是愿意，还能去镇里？你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铁，还让儿子也打一辈子？”
“打一辈子铁怎么了？还不是和老李家做了亲家，二斤白糖、六斤大米啊，都够换两头牛了！”
“哼，也就是人家这两代落魄了，要不能看上你！”
何铁匠不去理自己的婆娘，自顾自的吹起口哨来。
他吹口哨倒是有一手，能从早吹到晚，还能贴着调调。
“吹吹吹，就知道吹！闺女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去给她屋里烧烧炕。把老李上次拿来的大米取出来点，给儿子和闺女尝尝。”
“那么好的大米，给他们吃！”
何铁匠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自己婆娘的，套了件外衣，去取大米。
快入冬了，老孙头那儿，应该要杀猪了。今年得多买一点，闺女定亲，少不得要请客。到时候家里亲戚多，可不能掉了面子。
面子和里子，这是一个人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摆脱的两件事了。何铁匠这大半辈子都在这面子和里子里浸着，早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要面子，什么时候该要里子。
何铁柱算是得了他爹的精髓，还在上面稍稍发展了一下，成了看人下菜碟。
当铺的活计不就是看人下菜！
有的人一身富贵，当东西不过是借财度个短，自然要给大价钱。省的以后人家日子好了，和朋友说你铺子不仗义。
那有的人就穿着破烂，当东西基本都是死当，这就得压着价钱，拿低价去收。过了期限他不来赎，倒卖出去也有的钱赚。
去当铺的自然不止这两种人，除了看穿着打扮，看精气神也是其中的要诀。精气神旺的，管他是贫是富，都值得出一个实在的价钱。万一哪天就发达了呢？
东家做当铺，不也是为了和这上九流、下九流多多结交。做生意，做的不也是交际嘛。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谁会用到谁呢。
何铁柱算是深知其中三味，每一次从镇里回来，都少不得带些东西，去拜访一些他认为值得打交道的人。
老张叔往往是第一个，还要排在他自家叔伯的前头。
每次来，东西倒也不多带，一瓶烧酒总是有的。老张叔就这么点爱好，一日里没点酒水，觉都是睡不着的。
老何家大儿子的到来，算是给了他一个喝酒的理由。
也不管眼下是不是饭点儿，就下厨弄了两碟小菜，拉着这个只比他小了五岁的侄子开喝。
他有一手好厨艺，都是自己练出来的。
过了年他虚岁就三十了，可至今也没成家。父母都送回了山东老家，这一头儿就只有他了。
何铁柱先端起了酒杯，弯着腰，道：“老张叔儿，有阵子没来看你了，我先敬你一杯！”
“少和我来这一套！你小子在镇上日子过得舒坦，还能记着我！和你东家的闺女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喝你的喜酒？”
被他这么一问，何铁柱也不等着和他碰杯，就径自把一杯酒下了肚。
“叔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慧芳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未必看得上我。”
“这话说的！你不试试哪知道啊！想当年，你叔儿我在天津，那可是……”
老张叔又扯了一通自己的当年事，无非是哪个大户小姐看上了他，只是家里嫌弃他没财没势，棒打鸳鸯之类的。
其中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铁柱对这些话却是一概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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