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祭祀第2/2段
“每次只能出来一个人，多走出来一个，就两个一起杀了。出城门后，双手抱头趴在地下，敢作乱的一律格杀。”
一个衙役一遍遍重复着班头交待的话语，平虏卫的俘虏们见有活路，全都双手抱头依序慢慢走出城门洞。
张策则安排城墙上两个旗的带弓营兵，用弓箭指着下方，保证俘虏们按秩序出去。
最后，只剩下张策指出来的三个人，他们单独站在一边，望着城墙上指下来的箭头，有人惊惶，也有人神情冷峻。
“射——”
张策发出了今日最后一道攻击命令，在恼怒交夹地喝骂和告饶声中，瓮城内最后三个人身上顿时插满了箭羽，倒地身亡，他眼中的深蓝色彩也随之消失。
张策由徐介和崔、阚二位师爷陪着在城门楼里一直待到天色将暗，所有的善后工作全部完成以后，他们才走下城墙往营房方向走去，一名书吏落后半个身位一路跟着。
“第一批抢夺城门的敌人有五十六人，杀了五十个，活捉六个；第二批进入城内的敌人有一百一十二人，全部杀光了；第三批进入的敌人有二百零五人，死了六十七个，俘虏一百三十八个。”书吏一边走，一边禀报。
“抢回城门时，营兵阵亡十三人，受伤十八人；最开始被偷袭所杀的衙役一共十六人，抢城门的时候，衙役阵亡二十一人，受伤二十六人；推火油车的杂役，有一个不小心被卫所兵杀了。”书吏尽量简短地汇报了己方的伤亡情况。
报告虽然简短，数字也很冰冷，但张策能感受到的，却是沉重。
张策道：“阵亡的营兵和衙役，每人发放五石粮加十两银子做为抚恤。被杀的十六名衙役也发给同样的抚恤数额。受伤的营兵和衙役，每人发放三石粮加五两银子，其余营兵、衙役和参战人员，全部发放一石粮加一两银子做为嘉奖。
“杀敌的功劳另外计数，我会让旗官和班头们协助你把功劳数字统计出来，奖励我另有安排。粮食记得即时发放，银两……”他叹了口气，道：“银两欠着，计算利息，三个月后再补发给他们。”
书吏领命去了，张策回到营房，晚饭随意吃了几口，只觉得困乏不已，便早早地睡下了。
两天后，洛县西城门外。
五十一具简易的棺木排了三排。
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坛之上，除了三牲祭品之外，还摆满了人头。
祭坛前跪着五名被五花大绑的人，他们身后各站着一名持着大刀的刽子手，跪着这五人是第一批假扮行商进入洛县，诱杀了十六名衙役的五十六个井坪所和平虏卫的人。
张策可以不杀第三批被俘虏的一百三十八个卫所兵，但这六个手中沾满了洛县营兵和衙役的鲜血，必须要用他们的血才能告慰已逝的亡魂。
“祭祀开始——”
“行刑——”
祭坛上，负责祭祀仪式的吏员拉长了声音，唱出两段话。
祭坛后面，营兵和衙役都发出了没有具体意义的唱腔，这是送别亡魂的挽歌。
刽子手们大刀劈下，头颅落地，鲜血迸射。
三个巨大的火堆被点燃，火焰冲天而起。
半个时辰后，崔庆昌诵念悼词。
最后，由张策带头，六个人一组，抬起五十一具棺木。
西面的山丘上已经挖好了墓穴，洛县诸人唱着挽歌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透着哀伤，每一步都透着沉重。
亡者家属跟在抬棺队伍的身后，而得知情况过来观看仪式的县中百姓，则站满了大道两旁。
祭祀和入土仪式进行了整整一天。
从祭祀第二天开始，张策感觉所有营兵和衙役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但总感觉和这些人是一个整体的，不再像以前那般疏离和充满了阶级意味。
张策知道，这是因为他对营兵和衙役的身后事足够的尊重，甚至于比他们自己更为重视，所引发的连锁反应。
古人重神灵，讲究死后体面。
但并不是每个人死后都有条件讲究体面，而张策给他们的，恰恰就是这种平头老百姓无法“享受”到的体面。
张策已经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但他心中似乎一直都有一个理念，祭奠亡灵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现在他做到了，而回报不仅仅是心灵得到洗礼，更赢得了营兵和衙役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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