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生活第1/4段
江显从裤包里摸出来一包皱巴巴的烟盒，现在只有一个根烟屁股朝着外边。
他叼起烟，撕掉烟盒上的纸片揣进兜里，然后随手丢掉盒身。烟盒在水洼里跳出几朵水花，水波荡漾，扰乱了两个人的身影。
“干，闷死了。”他歪着头点燃嘴里叼着的烟，深深吸一口，“喂，你第一次出来做事？”
“嘿……不……不是了……以前学校里也揩点油水……”他旁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瘦高的学生，低着头，厚大的镜片晃着彩灯的光影。看外貌应该是个大学生。
“什么名？”江显扭过头虚着眼睛打量他，踩墙的那只腿不耐烦地抖着。
“董……董延红……嘿嘿……小学弟……我看你还是挺……挺生疏啊……”
江显靠在酒吧后门外的小巷，头顶是缠着粉蓝色灯光条的巨大店牌，来回转动的光点映出董延红坑坑洼洼的脸。
董延红的头发油腻腻地贴在额头上，一个老土的黑框眼镜已经滑到了鼻尖，嘴巴微张着，露出黄色的牙齿。但因为过于瘦削，手臂上的青筋突兀地缠绕着。
江显回过头，吐出一缕青烟，在空中翻卷，最终消散在粉蓝的光影里。后门外是街道的角落，时而窜出一辆亮着大灯的车，他们的影子随之转动。
“做我们这行……讲规矩。”江显吐出一烟圈，“怕事吗？”
“……不……怎么会……脑……脑子好使……事就找不上来，嘿嘿……”一束灯光照亮了董延红坑坑洼洼的半脸。
江显皱了皱眉头。“脑子好使还来做事？以前在学校里没过瘾呢？”
“我……我赌钱……赌钱……欠了点数目……再出来赚点……”
“所以……小学弟……”董延红蹭了两步，朝江显挤眉弄眼，“以后……多照应点……指不定哪天……我们两个能私分些……”
江显也笑了。
“分什么？”
“嘿嘿……你知道的……私些烟钱也好……”董延红搓了搓手，“我以前也有些经验……嘿嘿……摸了点门道……再混你可以跟我……我保你能多拿……”
“兄弟，我说过了，讲规矩。”江显在笑着把他伸来的手拍掉的同时，另一只手夹着取下的烟按住董延红的脖颈，“所以别用这套来他妈恶心我。”
“松……松……”
“在这你也就是个新来的娘炮，”江显狠狠发力，董延红立马跪在了地上，“没有第二次。”
“痛！我……我干你大爷的！别他妈的给……给脸不要脸！”董延红猛地靠蛮力挣扎，眼镜已经斜在脸上，“你他妈……一高中小屁孩，混……混了几天……嚣张个屁……”
“第一，搞清楚现在他妈的是谁跪在地上，”江显把烟送回嘴边，“第二，高中生一样可以把你打得亲妈不认识。”
他狠狠地磨着嘴里的烟，再次加力，董延红脸涨得通红。
“痛……行，学弟……学弟……显哥……你松手……讲规矩……讲规矩……”
江显松手的瞬间把他踢到一边。董延红蹲着捂住脖子，朝地上啐了两口。
江显深深吸一口气，烟燃下了一大段。
他打开手机，已经十点五十七了，这个时间，和他同年级的学生大多数都在家挑灯备战高考，但江显还在外面晃悠，他已经习惯了半夜混迹的生活，出格的事越来越不大惊小怪。
“你……你不信……你老大搞的那些钱……全他妈来源松，分分钟我都能给你套回来点份……不要白不要……干！”董延红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江显。
江显把烟丢在地上，用鞋掌摁灭。没有理会。
刚刚一直留在肺里的烟此刻吐出来，绕上彩灯，消散在斑驳的光影里。
一条信息被推送出来。
“进去盯人。阿纯跟着我已经到了。”
“你们骑猪过来的吧……好意思这么慢……”江显动了动发酸的脸肌，不屑地喃喃。
“好，我和这个新家伙在后门。刚给了他上了堂规矩课，就一怂包。这家伙戏多，要我就已经让他滚蛋了。”
“行了，别一天整事，看好他。到时候让他来找我。”
“喂，”江显用另一手捣鼓了两下头发，并没有看董延红，“俞哥到了，走。”
董延红抹了抹狼狈的脸，闷声点头。
可就在江显按熄屏幕的前一刻，又进来了一条信息。
“儿子你早点回来吧，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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