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祝由迷心第2/2段
冷小宛道：“如此说来，那时一出东洲岛，尔等便作下安排，蓄谋引我们进入彀中？”司绿衣道：“确切来说，师父和师伯等人劫走女囚，我们上司得知，便已布下圈套。”冷小宛道：“委屈你了，居然藏匿月英宫长达数十日。”司绿衣歉然一笑，道：“师父莫怪，此举确实为了保护两位前辈安危。”冷小宛复合上眼睛，缄默不言。
寝室内顿时寂静下来，只闻二人呼吸之声。
沉默久之，司绿衣方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徒儿乃奉郡主殿下之命。”冷小宛再次睁开双目，道：“什么郡主，元廷皇上之女？”司绿衣道：“当今王爷之女，桂郡主殿下。”冷小宛道：“吾等与他素不相识，为何保护我们？再者说了，叶家不过是民间一户寻常百姓，何须桂王之女，一个堂堂前来郡主保护？”司绿衣道：“其中缘由，徒儿不得而知。”冷小宛道：“那郡主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司绿衣道：“师父见谅，徒儿不便相告。”冷小宛道：“既然什么也不便相告，请问尚宫大人在此作甚？”司绿衣道：“徒儿唯恐下人不力，故而亲自伺候寝食。三日之后，咱们赶赴信州府衙。”
冷小宛见其并无恶意，心情略觉舒缓，道：“制伏你叶师伯之人，也乃那个什么桂王爷之女派遣？”司绿衣点了点头，道：“正是。”冷小宛道：“桂郡主为何这般作为？你可知晓？”司绿衣道：“徒儿略知一二，不甚了了。”冷小宛道：“绿衣，为师待你如何？”司绿衣道：“表似师徒之情相待，实如同胞姊妹。”冷小宛道：“为师有事询问，能否据实相告？”司绿衣道：“师父但讲无妨，徒儿知无不言。”冷小宛道：“郡主可是认得你叶师伯？”司绿衣道：“据吾观察，二人似曾相识。”冷小宛道：“为师臆度，那桂郡主应该三十多岁。”司绿衣道：“师父所料不错，郡主殿下已愈而立之年。”冷小宛道：“他有一汉名，叫作慕容瑶瑶。”司绿衣稍微一想，道：“这个徒儿不明，只知郡主殿下名讳桂暮秋。”冷小宛道：“郡主只吩咐尔等保护我们二人，未曾提及你伊师伯？”司绿衣道：“师父，实话说了罢，郡主殿下只令我们保护叶师伯，至于师父和伊师伯二人未曾提及。”冷小宛道：“既然如此，迷翻为师作甚？”司绿衣直言不讳，道：“师父应当清楚，叶师伯武功天下无双，并且苦心钻研医术，乃至大成。仅凭徒儿区区几人，无法完成使命。故而请来师父，以为要挟之用。”冷小宛道：“你从哪里得知，师伯医术高超？”司绿衣莞尔一笑，道：“徒儿栖居东洲岛之时，私下访过许多月英宫弟子。”冷小宛道：“不亏是吾冷小宛之徒，心思果然缜密。”司绿衣道：“师父切莫出言讥讽，徒儿势必不得不尔。”
冷小宛目视他话锋一转，道：“你这尚宫大人称呼，却是什么官职？”司绿衣道：“尚宫乃一个五品官名，隶属王府六局六司。”冷小宛道：“尔等在酒里做下什么手脚，为师未饮几杯便人事不省。”司绿衣道：“此盅名曰失魄夺魂散，源自祝由术中之药一味。”冷小宛道：“何谓祝由术，你细细道来。”
司绿衣娓娓而言，道：“祝由之术存在已久，几可远溯上古。据《黄帝内经·素问·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记载：黄帝曰：余闻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又吾朝《圣济总录·卷第四·治法·由》曰：周官疡医，掌众疡祝药劀杀之齐，必先之以祝，盖医之用祝尚矣。及唐·王焘《外台秘要》收载：祝由科。杨上善《太素·知祝由》曰：上古之时有疾，但以祝为去病所由，其病即已……有病以祝为由，移精变气去之，无假于针药也。《太平御览·方术部二·医一》引《世本》曰：巫咸，尧臣也，以鸿术为帝尧之医。《吕氏春秋·审分览·勿躬》曰：巫彭作医。《韩诗外传》卷十第九曰：吾闻上古有茅父。矛父之为医也，以菅为席，以刍为狗，北面而祝，发十言耳，诸扶舆而来者皆平复如故。《吕氏春秋·先识览·知接》载齐桓公说：常之巫审于生死，能去苛病，是医在战国以前，被操之于巫觋之手，医、巫不分，巫就是医，医就是巫，故‘医’字从‘巫’而作‘毉’者，又恒以‘巫医’为称……是巫本掌握有医药知识，并常采办以用，特以舞姿降神的形态祈福消灾，为人治病。《楚国风俗志·巫觋篇·巫觋的医疗活动》曰：以巫术为手段治疗，并非没有积极作用和效果。问明病由后，巫师向鬼神祝祷，并对病人施以催眠、暗示和激发等手段，使病人相信己病，是由于特定鬼神作祟，在巫师象征性地祈求某神原谅，或驱使某鬼遁逃的过程中，病人内在防御机能便被充分诱发出来，这也就是《素问》所谓移精变气，与此同时，因生病而产生的忧郁、恐惧心理也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排解。”
冷小宛佯装全神贯注聆听，企图气聚丹田，运行一小周天，以解体内之毒。孰料暗中抱元归一，试了几试，罡元绵绵散散，竟然无法聚集。
司绿衣见他脸上泛红，掩嘴“咯咯”一笑，道：“师父，休要枉费心机。没有解药服食，天下神仙也无法避毒。”冷小宛道：“失魄夺魂散这般厉害，那解药一定难以研制。”司绿衣道：“若是寻常人家，绝对研制不出。”冷小宛道：“为何？”司绿衣道：“需奇花异卉数百株，方能研制一粒解药，普通百姓人家，哪里寻得？”冷小宛道：“都是些什么奇花异卉？”
司绿衣道：“师父既然发问，徒儿告之无妨。失魄夺魂散需长卿、羽涅和辛夷，青黛、半夏并剪秋。沉香、君迁子和荆芥，枳实、天冬并木香。丹砂、方海和空青，玉竹、川连并石竹。龙骨、龙葵和雪见，景天、草乌并云华。紫萱、申姜和白芨，白术、白芷并白苏。”
翌日凌旦，数名侍卫护住车马驶出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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