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斗琴第1/2段
宁老爷子的故交如期而至。
当夜宁老爷子在宁家正堂摆下筵席。宁老爷子坐北朝南，宁家二公子、三公子由于告假在家，还未返回任上，所以也陪着宁老爷子赴宴。当然宁四小姐素好音律，也求着宁老爷子坐得一个席位。
余期挨着宁四小姐坐在主家的末席。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宁老爷子的故交，刚刚卸任的散骑常侍。老爷子虽也是年逾花甲之人，但是精神矍铄，他还有个极其风雅的名字——“王灵运”，用了一位前朝大诗人的字。
坐在王老爷子旁边那人，灰袍长衫，面容清瘦，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
宁老爷劝了几杯酒，便朝姓王老头问道：“王兄，我看你书信上说此次要让我见识人间仙乐，想必坐在旁边的便是王兄所带来的高人吧？”
姓王老头捋捋胡须，笑答道：“正是！这位赵先生曾是圣上的御用琴师，圣上对赵先生的琴艺也是称赞有加。如今赵先生得圣上特许隐退田园，我便趁这机会把赵先生请来，也让诸位饱饱耳福。”
姓王老头说得起劲，但一旁的姓赵乐师仍是正襟危坐，一副仙人样貌，对于别人的夸赞脸上也绝不会有一丝的表情变化。
宫廷乐师大抵都是如此傲慢，宁家人暗想。
宁老爷轻笑道：“赵先生能来，宁府自然是蓬荜生辉，不过附庸风雅倒不是王兄专美之事，老夫这几年来虽然偏居这西蜀的青石镇，但天下名家名曲也听过不少。正巧，我这府上也有位余先生，王兄别看余先生年纪轻轻，他可是师从柳凌风先生的大家。”
姓王老头听了有些不悦，闷头喝了口酒，对宁老爷对余期的夸赞不以为然。
一旁姓赵的乐师脸颊抽动了一下，余期竟然在姓赵乐师仙人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轻蔑和不屑。完全没了刚才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的神态。
姓赵乐师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去饮它，轻瞥了一眼余期，缓缓说道：“鄙人早就听闻柳凌风先生不再收徒，他的几个弟子我也大都熟知，不知余先生是何时拜的柳先生，又是在哪里跟柳先生学的琴艺。”
没等余期说话，宁四小姐冷哼一声道：“赵先生难道是怀疑余先生身份作假不成？我宁府上下个个都是亲耳听过余先生的琴技的，岂能有假！”
坐在一旁的宁家二公子、三公子倒也都诚恳地点了点头。
宁老爷放下酒杯，故作责怪道：“宁媛，赵先生是当今圣上都敬重的大家，你岂敢在赵先生面前造次！”
姓王老头出来打圆场道：“诶，宁兄何必责怪贤侄女呢！年轻人嘛，外面的大千世界还没游历过，总有些还没看到的东西。今日王某前来不正是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界。”
姓赵乐师接话道：“今日既然有柳凌风先生的高足在场，在下就斗胆提议与余先生切磋一番琴技，不知余先生意下如何？”
宁家人纷纷望向余期。宁老爷此番让余期赴宴，不就等着余期扑灭对方的气焰，所以余期自然不能推辞。
姓赵乐师此时已经从旁取出一方古琴，置于案头，他又拿起刚刚自己倒的那杯酒，把酒杯斟满。这时众人才发现，这盛酒的酒杯细脚小口，定是姓赵乐师刚刚请下人换了个小酒杯。只见他竟将酒杯轻放入古琴的两根琴弦之中，便开始一手按弦取音，一手拨弹琴弦。
余期听得出他这一曲弹得是“子夜四时歌”：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这曲讲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曲调委婉动人、清新明澈。一旁的姓王老头作如痴如醉状。一首曲毕，姓赵乐师将酒杯轻轻从两根琴弦中取出，那杯酒竟是一滴未洒。众人皆叹，这拨弦、勾弦的技巧是要何等纯熟，才能使得力道恰到好处，不让这琴弦碰到酒杯。
姓王老头一脸骄傲，对姓赵乐师啧啧称赞。
姓赵乐师示意轮到余期。
余期也早已取出二师姐借给他的琴，奏了一曲人尽皆知的《陌上桑》，讲的是太守大人调戏民女罗敷的故事，曲调轻快诙谐。
姓赵乐师听的出来，余期用“陌上桑”对上他的“子夜四时歌”，明显是有些嘲弄的味道。
余期奏罢，姓王老头抢先一步说道：“此曲听着平平无期。而且刚才赵先生的神技诸位也都看到了，孰优孰劣想必不用多说了吧。”
从两人各弹的曲子来看，余期确实没用什么值得炫耀的演奏技巧，所以宁家人要是硬说余期胜过姓赵乐师，也没有这般底气。
宁老爷不以为然，摆摆手说道：“琴曲切磋，各有本事，自当让他们二人多演奏几首，哪有一曲就能看出高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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