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斗琴第2/2段
一旁的姓赵乐师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又直接开始新奏一曲。这曲甫一奏出,就吸引了余期的注意,他从未听过这首曲子,曲调哀婉、如泣如诉、娓娓道来,似乎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士子在诉说自己的心酸和苦楚。一个个音符、曲调如流水一般淌入余期的心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首曲子应该是姓赵乐师自己所作,也算是他的自白。
一首曲毕,姓赵乐师长叹一口气,眼圈有些微微泛红,轻声道:“词曲乃鄙人所创,还从未向他人演奏过,今日献丑了。”
坐下旁人也都还沉醉在声声婉转的曲调中。姓王老头缓过神来又是不住鼓掌称赞。
这时余期已经轻抚琴弦,几个音调一出,姓赵乐师微微蹙眉,余期再弹下去,姓赵乐师脸色愈发难看,而旁边一众人也听出了端倪,不禁陷入深深的困惑。
原来余期把刚刚姓赵乐师所奏曲子的音律全部记了下来,此刻他正在照着自己的心绪,重新演奏这首曲子。曲子还是同样的曲子,但余期所演奏出来的情感并不是徒有哀婉伤感,里面多了一股无畏、不屈的抗争精神。
余期在灵音阁后山石洞修行时,日日坐在石洞里听每一个音调的回响,因此他对每一个音调的变化起伏谙熟于胸,姓赵乐师一曲奏罢,他竟将整首曲子都默记在心中。
余期奏完,姓赵乐师似有愠色,完全没了之前的风度,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案几,质疑道:“你如何识得此曲!刚刚听你这一通胡乱弹奏,这曲完全没了神韵。”不知道此刻姓赵乐师是不是用愤怒来掩盖他的震惊。
一直不声不响的宁三公子此刻清声道:“赵先生切莫生气,你们两个虽然奏的是同一曲,但各有风格,不过还是余先生这曲更合我心意,除了哀婉神伤,还能听出些振奋人心的感觉来。而且刚刚赵先生都说此曲是第一次向外人弹奏,余先生能在片刻间复述此曲,那也是神乎其技啊。呵呵。”
宁家人纷纷点了点头,此时轮到姓王老头不住蹙眉叹息。
姓赵乐师心下不甘,又冲余期说道:“余先生,我再奏最后一曲,看你是否能比我奏的更好。”说完,他又朝自己身前案上的酒杯斟上酒,但这次他只斟了半杯。他也没把酒杯再放在琴弦中间,只是把酒杯端放于古琴的正前方。
姓赵乐师刚起了个头,余期便听出奏的是“广陵散”。广陵散应该说是天下琴师必弹之曲。这姓赵乐师无愧是宫廷内的御用乐师,在节奏、力道和速度上堪称完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如此弹下去,似乎和姓赵乐师爱炫技的做派不符。
果真如余期所料,姓赵乐师绝不会像这般四平八稳地演奏。过不多时,他的琴声越来越细密、越来越紧凑,摆在古琴前面的酒杯竟然开始不住晃动,更令人惊诧的是,这杯中酒竟然无端端一滴滴、一粒粒从酒杯中弹出,随后又不偏不倚地落回酒杯,犹如硕大饱满的雨点拍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随后又反弹溅射而出的那种感觉。
这波操作要比此前将酒杯置于两弦中间更让人惊叹,余期看得出来,此人虽不是修行者,但也会些初级的感知力操控之法。
面对如此神技,宁家一众人也禁不住连连鼓掌。宁老爷子更是嗟叹:这王老头这次果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真是不得不服。
姓赵乐师一脸孤傲的神情朝余期道:“不知余先生觉得刚才在下的技艺如何?”
余期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很好……但,还不够好。”
余期没有再多说话,开始弹奏他最熟悉不过的广陵散。这广陵散能勾起他很多回忆。他想到了就在这青石镇上和张老道初识对弈、想到在天荡山石洞枯坐苦学、想到堕幻境苦战袁维又想到只身独斗裴玲儿,这一幕幕都在余期的脑海中缓缓而过。
余期的情绪在一点点累积,而这广陵散本就讲的就是少年历经千辛万苦,学得一身本领,大仇得报的故事。余期虽没有复仇的念头,但对少年的历经也有几分感同身受。
曲调层峦起伏,波澜壮阔。弹到动情处,在场所有人案前的酒杯开始一起晃动,酒杯里面盛着的酒也开始溢洒出来。紧接着,只听“砰、砰、砰”,几声清脆的迸裂之声,几案上的酒杯竟然无端的一齐碎裂。
这还没完,宁府墙上挂着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腰间挎着的短刀短剑也一齐开始铮鸣,随着一下出鞘飞出,直直插在青石板砖铺就正堂地面上,把青石板凿开无规则的裂纹。
余期仍是端坐奏曲,似乎这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此刻他已经超然于物外。
所有人都震骇得无以言表,刚刚他们已经把姓赵乐师的技巧当成是天外之人,此刻仍在沉心奏曲的余期不是天神下凡,还是什么!
姓赵乐师的冷汗已经渗透衣衫,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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