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3章 大结局(四)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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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阿拾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荒渺的事情。

  但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时雍是个女魔头,她无所不能。

  而此刻,赵胤要她扮演的是一个母亲的角色,而不是妻子。赵胤不想让临川和苌言受到伤害,也不希望时雍在意的那些人,因为时雍的事情而难过。因此,她须得牢守秘密。

  “阿娘!”

  苌言奔跑着下了船,不要丫头打伞,提着裙子便直直朝宋阿拾奔了过来,猛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然后抬头,又甜甜地笑。

  “阿娘,苌言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苌言呀。”

  宋阿拾动了动嘴皮,余光扫到赵胤眸底的厉色,弱弱地说了一声。

  “想。”

  苌言很是敏感,她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眉头微揪,歪着脑袋问:

  “阿娘,你是不是病体尚未康愈?”

  宋阿拾不知如何对待这个陌生的女儿,她完全没有办法进入状态,再次僵硬地点点头。

  “是呀。”

  赵胤沉声道:“苌言还不上马车?头发都湿了。”

  说后面一句的时候,赵胤冷冷扫了宋阿拾一眼。

  要是时雍在,是断不会让苌言淋着雨说话的,宋阿拾察觉到大都督的态度,这才反应过来,弯腰就要去抱苌言。

  “阿娘抱你上马车好不好?”

  “不好!”苌言拒绝地退后两步,板着脸看着她。

  宋阿拾脸上顿时慌乱一片,却又听苌言嘻嘻地笑了起来。

  “苌言长大了,可以自己走。阿娘的身子不好,不可劳累。走吧,苌言扶着阿娘上马车。”

  小姑娘殷勤倍至的拖着娘亲往马车走,宋阿拾如临大敌,身子紧绷着,不敢犯下一点点错——她实在太害怕赵胤了。

  母女两个走在前面。

  这时,陈岚和临川等人陆续下船走过来。

  看到宋阿拾就这么掉头离去,陈岚愕然一下,稍稍有些不适。以前的时雍是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的。这么许久不见,时雍肯定会等着她,向她问安,再笑着问她旅途安好……

  临川也是受了冷落,站在原地,没有动。

  赵胤冷着眉梢,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燕穆的身上,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淡淡地道:

  “她病后离魂,尚未恢复过来,与以前恐有诸多不同,也常忘礼数,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陈岚笑了起来,立马缓和了神色。

  “不妨事。自家人,有些礼数可免则免。走吧,下着雨呢。”

  一群人默默往前走,临川弯腰摸了摸跟他同行的大黑,低头观察片刻,小声道:

  “大黑,几个月工夫,你为何与阿娘生分了?”

  大黑抬头看着临川,尾巴摇了摇,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到时雍就兴奋地往她身边扑。他一直跟着临川,慢行慢走,坐马车时,也不像往日那般,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黏在时雍的身边,而是跃上临川的马车,便在他腿边卧倒了。

  “大黑?”

  临川扳起大黑的狗头,仔细端详它。

  “为何不去找母妃?”

  大黑神情萎靡,将下巴搭在临川的掌心里,一动不动地盯住他,眼神落寞,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生气一般。

  “父王。”临川撩开帘子,四处寻找着,发现父王也很是奇怪。

  他没有同母亲一道乘车,而是单独骑着一匹马,走在雨中。

  闻言,赵胤打马走了过来,往里头一望。

  “怎么了?”

  临川抱起大黑给他瞧,“大黑好似病了。”

  赵胤凝目看来,大黑眼神哀伤,软趴趴地靠着临川,无论临川怎么扳动,他都不挣扎,不抗拒,也不热情。

  甚至看到赵胤的时候,也不复往昔的亲近。

  “大黑。”

  赵胤跃下马来,捏住马鞭,弯腰钻入车厢,顺了顺大黑的毛,突然低哑着嗓子。

  “我知道,你没有生病。你只是……”

  只是找不着她了。

  赵胤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下巴搁在大黑的头顶,轻轻摩挲着,仿佛就要落下泪来。

  大黑这时动了,抬起嘴筒子,舔了舔赵胤的脸,然后望着他,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是一条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狗子。

  临川惊疑地发现,父王的眼神,与大黑是一模一样的。

  “父王。”

  “嗯?”赵胤看儿子时,恢复了几分清明。

  “你和大黑,是为母亲的离魂症忧心吗?”

  听到儿子的询问,赵胤迟疑片刻,垂下头来,又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道:

  “到了京城,你有许多事情要做。拜见皇伯伯、太子哥哥,还有京中的外祖父外祖母。到时候,谢放叔叔会为你安排好行程。你带好妹妹。”

  临川道:“那你呢?”

  赵胤不看他,语气淡然,“为父还有别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比陪儿女和妻子更紧要的?

  临川不像苌言那么多话,却有一颗与妹妹同样七巧玲珑心。

  “父王……”

  临川犹豫地问:“你和母妃是不是吵嘴了?”

  赵胤心里微微一怔。

  这孩子心细如发,在他面前实在太容易露出破绽。想到往后还有不知多长的岁月,赵胤思忖一下,没有辩解。

  “嗯。父母的事,你小孩子不要过问。”

  “哦。”临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父王放心,无论发生什么,儿子都不会告诉妹妹。”

  赵胤深深瞥一眼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没有说话,而是拿刚摸过大黑的手,摸上了临川的头。

  “孺子可教。”

  ……

  ……

  这场雨下了好几天,路有些难走,车轮子打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黄昏已至,一家店铺门口的风灯在晃晃悠悠地摆动,马车停了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头上戴了一顶帷帽,掩了大半边脸,他跳下车,又返身抱下来一条老狗,摸摸老狗的头,对车夫道:

  “在外面守着。”

  “是。”

  一人一狗慢慢悠悠地往店里走。

  白执立在车边,拳心捏得紧了又紧,最后,无力地垂下,幽幽叹气。

  “店家。”赵胤迈入门槛,看着柜台里的掌柜,沉声道:“镜子能修吗?”

  掌柜的抬头,看到是他,怔了怔,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客官,你那个镜子……老儿着实修不好。别说修了,老儿连见都没有见过呀。”

  赵胤问:“那店家可曾为我打探。”

  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在他给的银子分上,十分耐心地解释,“我这缡妆斋所用的镜面,已是最好。莫说京城,遍寻天下,也不会有比我家宝号更为精致的镜面……可你那镜子的材质属实未见,碎成那般,也修补不了。”

  顿了顿,掌柜的似乎有些不忍看赵胤失望,叹息一声,又道:“倒是你说的那个桃木镜柄,你若能画出模样,有些依照,老儿或是可以仿造出来……”

  赵胤看了大黑一眼,默默往外走。

  大黑跟着他,夹着尾巴,四只蹄子慢悠悠踩在地上,走得无声无息。

  “诶,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掌柜的抬手招呼,冲赵胤的背影道:“客官,桃木镜柄,做是不做?”

  赵胤头也不回,“不用了。”

  没有了镜子,要一个镜柄做什么?

  迈出店铺的时候,赵胤轻抚帷帽,再次抱大黑上车。因为下雨,街面上静悄悄的,几乎看不见行人。马车迎着昏暗的光线慢慢行走。没有人注意到,在白茫茫的雨雾中,有一个牵着马的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安静地站立在长街旁,默默地目送马车远去。

  等马车变成一个看不清的小黑点,老者这才翻身上马。

  “驾!”

  ……

  庆寿寺。

  觉远正在禅房养伤,听沙弥禀报说甲一求见,捋胡须的手微微一顿,长长叹息了一声。

  “到底还是来了。”

  甲一冒着风雪上山,身上早已湿透。

  他在禅房外等了片刻,小和尚出来却对他道:“师父说,施主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还请前去厢房,换一身干爽禅衣,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再同他说话。”

  “哼!”

  甲一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瞥了小和尚一眼,没当场丢人,已是念他年幼,可是对于觉远,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推门冲进去,站在觉远的面前,便是冷言冷语。

  “大师为何不见?”

  觉远看他一眼,“小童未向施主转达老衲的意思?”

  甲一黑着脸,解下身上蓑衣斗笠,弃于一旁,慢慢朝觉远走近,停在他面前三尺处,虎目炯炯。

  “老夫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同大师商议,就几句话的工夫,用不着浪费寺中的清水和禅衣。”

  觉远半闭上眼捋胡子,长叹一声。

  “那日,我被锦城王抬入无乩馆,已经被逼问过一次了。”

  甲一并不意外,却仍是问:“赵胤逼你什么?”

  觉远苦笑,“问我王妃这一劫,如何能解?”

  甲一挑眉,“你如何说?”

  觉远道:“老衲修行之人,不敢妄猜天道。若是天意,无法可解。”

  甲一冷笑,“你可真是心狠。比你那师父毫不逊色。”

  觉远略微意外,迟疑道:“锦城王也是如此说的。”

  甲一沉声,逼视着他,“觉远,你我之间就不必兜弯子了。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告诉你,我需要那把桃木镜。”

  觉远故作讶异,“哪一把桃木镜?”

  甲一突然红了眼睛,盯着觉远许久,这才狠狠咽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道:“天寿山皇陵,在我日夜守护的帝王陵寝中,为帝后陪葬的那一面桃木镜。”

  说到这里,甲一略略变了脸,目光冷厉地逼视着觉远。

  “你明知老夫来庆寿寺是为了什么?你明知我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还故作不知,老和尚,我看你这几十年,是跟狐狸学的修行吧?”

  觉远讶然地看着甲一,沉吟片刻,摇头叹息。

  “若今日是锦城王说这话,老衲不会意外。不该是你,甲一。”

  “为何不该是我?”甲一冷声反问:“除了你我,又有几人得知当年之事?”

  先帝先皇后身边的老人都知道,懿初皇后手上便有一把桃木镜。

  据甲一了解,恰与那把让邪君争抢不休甚至为此丧命的镜子有几分相似。推本溯源,甲一认为这中间肯定存在某种关联,只要打开皇陵,启出桃木镜,说不定就会得出真相,弄清事情始末,同时,找回那个让赵胤爱入骨髓的时雍来。

  甲一想到这里,语气和缓一些,朝觉远行了个礼。

  “大师慈悲之人,万请成全。”

  觉远并没有甲一的乍怒乍缓而生气,只是冷静地盯住他的眼睛,手做佛号,喊一声阿弥陀佛。

  “老衲以为,以施主的心智,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荒唐此举,也不应该想不到,要取镜子难如登天。且不说挖掘皇陵是重罪,就说陵里的机关,岂是常人能解?”

  甲一厉喝,“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总会有办法。”

  “甲一。”觉远平静地看着他,“你入戏了。”

  甲一瞪着眼看他,呼呼喘气。

  觉远瘸着一条腿,走过去推开窗户,任由雨点和寒风灌入禅房,击在他不算厚实的僧衣上,猎猎而动。

  “你忘了你的本分。”

  “……”甲一沉默。

  “你是守陵人。最不该动的脑筋,就是挖掘皇陵。”

  甲一低吼,“我没有法子。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如此。时雍必须回来,她还有两个孩子,你是没瞧见,是多么好的两个孩子,他们不能没有娘,阿胤不能没有她。”

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在他给的银子分上,十分耐心地解释,“我这缡妆斋所用的镜面,已是最好。莫说京城,遍寻天下,也不会有比我家宝号更为精致的镜面……可你那镜子的材质属实未见,碎成那般,也修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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