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难民第1/2段
<p>邺城郡府分办公区和居寝区，一如宫中、禁中之别，界限分明。</p><p>而马援是为数不多，能不经通报预约，直接进入内宅的人。</p><p>今日他刚进厅堂，就看到第五伦在与女儿坐在一起同案而食，二人肩膀挨着肩膀，马援还瞅见第五伦在给马婵婵夹菜。</p><p>这时代讲究分案而食，哪怕家人亦如此，尤其是妻妾，常坐于侧面小案。同案被视为极其亲昵的象征，比如汉哀帝和董贤，就经常同坐卧共食</p><p>所以第五伦与妻子关系和睦亲昵的传闻，早就飘到郡府外了，马援对此倒是颇为欣慰，但见得多了也腻歪，遂咳嗽一声，宣示自己的到来。</p><p>第五伦见他来了，起身道：“丈人行从内黄回来了，快，加案几餐饭。”</p><p>“不必了。”马援虽然饿着肚子，但这饭可不想吃，只道有要事禀报。</p><p>第五伦低头叮嘱妻子几句后，便与马援进了书房中，里面的简牍依然堆积得很满，第五伦不喜欢让下人进来乱碰，亏得有了贤内助后，比过去的杂乱规整许多。</p><p>“又有流民从郡东入境了。”马援神色凝重地告诉第五伦。</p><p>对于秋后流民猛增的情况，第五伦是有所预料的，去年关东大旱，飞蝗如雨，有些地方秋时几乎颗粒无收。加上王师东征，赤眉兴起，双方多有战斗，沦为战场的区域秩序崩溃，百姓成批流亡。</p><p>“青州、兖州民众多弃乡里，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不愿意从贼的，就往安定富庶之处跑，求一条活路。”</p><p>魏成郡因为被第五伦治理得井井有条，一时间成了难民们趋之若鹜的地方。</p><p>对境外流入魏地避难的百姓，第五伦最初是持欢迎态度的，他让人在黎阳放了五百兵卒，专门甄别渡河而来的民众，对富户收一笔重税，又招募没有生计的穷人当兵，靠收拢流民拉起了一支部队，才有了今日局面，如今那些入伍早、立功多的流民，已经在武始县分到了三五十亩不等的土地。</p><p>可若是流民涌入太多，也是个大问题，而且从兖州进入魏成的通道，可不止河津一处。</p><p>马援骂道：“郡东大河改道后，魏地失了一道天险，寿良郡的流民可以直接过来，属令史熊麾下那两千郡兵只顾得上守好元城，根本拦不住，简直漏成了簸箕。”</p><p>对这些流民，第五伦称之为“偷渡”。</p><p>亦有借道魏成东北方平河郡清河郡潜入的，听说那边已经有不少流民帅聚众数百上千举事，官府不能制止。</p><p>而对郡东六个县，第五伦的控制不算严格，尚处于“自治”状态。</p><p>马援告诉他：“秋收从郡东溜进来的流民起码有数千人，多为馆陶董氏、平恩许氏等豪强吸纳为流庸佃农奴婢。”</p><p>豪强为何能一家聚众或至千余人？除了当地招募的侍从外，大抵尽收放流之民，流民为了生存依附于豪右，使得他们势力更加强大。</p><p>但豪右的胃口也有限，于是便有流民在魏地漫无目的地游走，甚至跑到马援防区的情况出现。</p><p>这些难民也不尽是老实人，成群结队乱窜，对地方秩序破坏是极大的。</p><p>第五伦刚忙完西北的事，如今东边又出了茬子，还真是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啊：“看来郡东敞开的口子，必须扼住。”</p><p>这是插手郡东的好机会，第五伦看着地图道：“丈人行，带兵向东移师阴安县河南南乐吧，然后故技重施，继续募兵。”</p><p>“就算扼住了阴安一个口子，流民亦能从元城等地过来，治标不治本。”</p><p>马援一向胆大，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能一劳永逸！”</p><p>他指着地图上大河故道、新道中间的区域：“让我挥师东进，将魏成控制的地域，向东进至大河新道！”</p><p>第五伦道：“你是说，替已经崩溃，官府只龟缩于郡城以避赤眉的寿良郡，管辖东武阳、聊城等六个县，将我郡控制的边界推进到大河新道，沿河布防，好控制流民进入？”</p><p>“不错。”马援道：“此地乃战国时齐之西境聊城，地平土沃，无山川之阻，常为南北东西孔道。且西连魏地，为我郡之唇，战国时，赵魏齐三国往往争衡于此，若能得之，便能御赤眉于新河之上，也不至于让流民随意出入乱窜。”</p><p>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但第五伦之所以对郡东六县放任自如，一大原因，就是他手下的兵力、官吏都捉襟见肘，主要精力投入到西北三县，顾此而失彼。</p><p>所以马援的计划虽然雄心勃勃，但第五伦觉得，骤然将盘子铺大并不合适，反而要多背上六个秩序崩溃的县作为负担。</p><p>更何况，这可是越境攻占他郡土地，王师未败之时可干不得，扩大地盘的事，还得再等等。</p><p>“得再征召一批门下吏，再募上两千兵卒，才够做此事啊。”</p><p>马援自去筹办移师郡东之事，耿纯却又找上门了。</p><p>耿郡丞却是要跟第五伦报告各县一劳永逸！”</p><p>他指着地图上大河故道、新道中间的区域：“让我挥师东进，将魏成控制的地域，向东进至大河新道！”</p><p>第五伦道：“你是说，替已经崩溃，官府只龟缩于郡城以避赤眉的寿良郡，管辖东武阳、聊城等六个县，将我郡控制的边界推进到大河新道，沿河布防，好控制流民进入？”</p><p>“不错。”马援道：“此地乃战国时齐之西境聊城，地平土沃，无山川之阻，常为南北东西孔道。且西连魏地，为我郡之唇，战国时，赵魏齐三国往往争衡于此，若能得之，便能御赤眉于新河之上，也不至于让流民随意出入乱窜。”</p><p>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但第五伦之所以对郡东六县放任自如，一大原因，就是他手下的兵力、官吏都捉襟见肘，主要精力投入到西北三县，顾此而失彼。</p><p>所以马援的计划虽然雄心勃勃，但第五伦觉得，骤然将盘子铺大并不合适，反而要多背上六个秩序崩溃的县作为负担。</p><p>更何况，这可是越境攻占他郡土地，王师未败之时可干不得，扩大地盘的事，还得再等等。</p><p>“得再征召一批门下吏，再募上两千兵卒，才够做此事啊。”</p><p>马援自去筹办移师郡东之事，耿纯却又找上门了。</p><p>耿郡丞却是要跟第五伦报告各县上计。</p><p>“伯鱼啊伯鱼，果然如你所言，手中有了刀兵就是不一样，相较于去年吾等初至魏成时各县的肆意欺瞒，今年的秋收上计，全郡各县，竟都提前交上来。”</p><p>“彼辈敢不交么？”第五伦冷笑，且不说去年的杀鸡儆猴，就他秋时以重兵击灭李氏，拿下西北三县的气势，不管县宰还是豪强，听闻后可不得战栗惶恐，这当口上，谁也不敢做出头鸟。</p><p>除了郡北的“三赵”，第五伦派冯衍和邯郸赵刘讲的条件，便是免了三个县的租税，现如今他当务之急是控制郡东，只能暂时容忍卧榻之侧酣睡的三只小猪，但迟早要将其宰了。</p><p>但耿纯也给第五伦带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p><p>“去往各县的门下吏，都听到民间有流言蜚语，说你要夺全郡豪民小农之地，分予流民！”</p><p>这些事，第五伦早已从黄长处得知，也算是分地给猪突豨勇的负作用吧。</p><p>不管哪个时代，作为安土重迁的土著，永远对外来的难民抱有敌意。与自己大为不同的口音、饥肠辘辘的眼神、看向自家田宅妻女时的贪婪，大批涌入后挤占的生存空间，都足以让土著对流民间天然嫌恶痛恨，视之为飞蝗，欲驱逐杀灭而后快。</p><p>而第五伦在魏人眼中，确实是外来势力的总代言人，不但招募流民为兵，还分了李家的地安置猪突豨勇，就算没有心怀叵测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些谣言也有很大的生存土壤。</p><p>虽然第五伦凭借手里的武力，能够暂时镇压一切不服，但随着流民涌入魏成越来越多，土客矛盾亦会越来越大。</p><p>魏成的土地、粮食和蛋糕就这么大，第五伦和本地的豪强、百姓都不够分，再加上源源不断的流民就更紧张了。</p><p>一个劲内卷是没出路的，最终只有跨过郡界，将盘子做大才行，马援的提议萦绕在第五伦心中，大可定为未来的目标。</p><p>但对于耿纯提议派门下吏去各处宣布郡府政策以辟除谣言的提议，第五伦却觉得没什么用。</p><p>众所周知，谣言动动嘴，辟谣跑断腿，跟人讲道理，哪有精准的煽动焦虑有用，所以他现在的对策就是</p><p>“只有谣言，才能对抗谣言！”</p><p>此事黄长很擅长，第五伦已经遣他带着门下吏去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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