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 源阳府第3/4段
黑影的嘴角，挂着长长的血丝。
那是……人血的味道。
……
嘭！
一个时辰后，明月如银色圆盘，高悬天际。
两道人影从山林中一跃而起，冲上了天穹。
银色圆月中心，骤然多出了两个黑点，然后这两个黑点不断变大，携带者风势，落在了岐山城城墙上。
咔嚓。
城墙上瞬间密布大片的裂纹，还有两个脚印凹陷。
正是陈岳与庄睿。
“出来了。”
陈岳松开了抓着庄睿肩膀的右手。
庄睿呆站在原地，双腿微微下蹲，保持下落姿势纹丝不动。
“喂，喂？庄大公子，我说，我们出来了。”
陈岳手掌在庄睿眼睛前晃动了几下，略感担心。
不会是光顾着赶路，没有注意手上的力气，将这小子抓死了吧？
“哦，哦。”庄睿呆呆点了点头。
呼哧，呼哧……
三息后，他才如梦初醒。
猛地弯腰吸了一口气，双臂拄在自己双膝膝盖上。
然后大口大口喘气。
就好像有三四天没有呼吸变成了假死状态，旋即猛地苏醒一样。
庄睿对空气的眷恋，丝毫不比濒临死亡的人弱。
“我们出来了？不用再往天上跳了？”
十几息后，庄睿有了些力气，脸色煞白的直起身体。
他胸膛依然快速起伏，但已不是那么大口喘息。
他是自己深入岐山山脉的，知晓里面凶机四伏。
很多地方，感觉上丝毫不比荣年古刹危险低。
可随同陈岳赶路下，什么危机都没有。
就连路过三处，进入岐山山脉时，他们宗门供奉身陨的危险之地。
也没有任何危险表露。
就好像里面的妖怪，知晓陈岳要来经过，提前撤离的很远。
要不是亲历过凶险，庄睿都会怀疑，岐山山脉是一座普通的山脉了。
而不是无量群山的分脉。
“对。”
陈岳有些无语，反应这么大么？
再没上过天，也不至于如此吧？
庄睿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
但没办法解释。
他唯有苦笑几声，掩饰自己的状态。
六七十米的高空，跳上去，又掉下去。
还没有任何防护。
心脏不好的人，在空中就死过去了。
庄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那里没有任何感觉，一片发麻。
用力掐了一下，还是一样，麻如木头。
陈岳的掌力，真是太大了。
怎么会有人能将肉身练到这种地步？
完全非人类！
天罡武者肉身虽强。
但距离陈岳的肉身，也有很大的差距。
力气什么的，更不用说了，差距更大。
“刘管事！”
陈岳见庄睿没事，天罡聚集在喉咙部。
声浪如雷，浩荡席卷整个岐山城。
岐山城百分之九十九区域都是漆黑一片。
在陈岳一道声音下，一盏盏灯火，一顶顶灯笼开始亮起。
半炷香间，几乎全亮。
整个岐山城的人，都被陈岳惊醒了。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个个睡眼朦胧的走出家门，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屋顶上。
一道人影飞快掠过。
踩在屋瓦上，将一片片屋瓦踩的稀碎。
不知是轻功不到家，还是太过于着急。
此人掠过城墙地下最后一间屋子。
踩碎屋顶的同时，整个人飞升而起。
借力在城墙上半部分几个踏步，大汗淋漓的跃上了城墙。
正是岱仙商盟的刘管事。
“谁？”
刘管事跃上城墙后，才有空喘了一口粗气。
一边出声，一边将视线投向陈岳、庄睿。
“陈户统？庄公子？”
刘管事看清后，先是一喜。
然后似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没睡醒般。
用力用食指背部揉了自己眼睛几下。
这才完全确定真是陈岳与庄睿。
“庄公子您没事吧？”
刘管事快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庄睿手掌。
然后松开，半喜半忧地在庄睿身上摸索起来。
他是在检查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检查有没有隐晦的伤势。
“咳，我没事。”
庄睿后退一步，神情尴尬。
他与这刘管事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络。
对方又是一个男人，还不是他的长辈。
这么摸索，他很不习惯。
“那这血迹是？”
刘管事注意到庄睿衣服上的血迹。
“反正我没事。”
庄睿瞥了陈岳一眼，没敢说实话。
陈岳将他衣服当成毛巾擦血，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哈哈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刘管事心中忧虑消无，大笑三声。
兴奋下，在原地转了一圈。
他的职位保住了，而且不止保住，定会升迁。
“陈户统，只有你们二人吗？其他人呢？闫广桖呢？”
“有没有碰到李无极？”
“极乐门派了几名天罡去杀庄公子？”
“你们怎么从天罡手下逃脱的？”
“是闫天罡帮你们挡住他们，让你们二人趁机逃离岐山山脉的么？”
……
刘管事兴奋过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一个又一个。
庄睿眼神闪烁。
又回想起陈岳杀天罡与杀荣年鼠妖的手段，不由暗暗打了个寒颤。
抿了抿嘴，在刘管事期盼的目光下，他没有说话。
沉默了。
“闫广桖变成了人魔状态，不知所踪。”
“李无极则是死了。”
“其他人的话，死了大半，剩下一点点活人，还在岐山山脉。”
“他们只要不傻，今晚肯定不会赶路，明天会出山的。”
刘管事问题太多，陈岳挑选了几个回答。
回答后，不等刘管事再问，他询问道：
“刘管事，我与你们岱仙商盟的交易已经完成。”
“从今以后，这一套破劲龙箭，与你们岱仙商盟再无半点瓜葛。”
“如果你们再拿破劲龙箭与我说事，别怪我翻脸杀人。”
陈岳语气森森，毫不客气。
“庄睿也在此刻完好交于你。”
“之后，庄睿的安全，再与我无关。”
“如果再需我出手帮助，那就是另外的生意了，你可明白？”
“明白。”
刘管事虽然心中有些不爽陈岳的态度。
但陈岳先天地榜第一的身份，以及完美的任务完成度。
让他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
“陈户统，我们岱仙商盟有良好的信誉，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的。”
“合作愉快，我派飞行坐骑送您回去？”
“以飞行坐骑的珍贵，我需要调配一二，今夜您先在岐山城休息一晚。”
“最迟后天早上，飞行坐骑必至。”
“到时候有一两个时辰就将您送回章豫郡南嘉府了。”
“您意下如何？”
陈岳不假思索拒绝道：
“不必了，其实随你来江北时，我就令我们六扇门的飞行坐骑跟来了。”
他取出令牌，往里面渡入一道内劲。
十几息后，天穹上传出一道尖鸣。
随狂风至。
裹挟着一身星辉。
正是裂风鹫。
在二十米空中不住打转，等待陈岳上去。
“飞行异兽。”庄睿看到，目显羡慕。
他们琉光宗虽然强大，但也没有驯养飞行异兽的手段。
有这等手段的，他知晓的大势力。
除了六扇门、斩妖司等朝廷直面武林、妖魔的势力外。
也只有岱仙商盟这个遍布大焱皇朝的庞然大物了。
“答应我的灵石不要忘了。”
陈岳盯住了庄睿。
一双眸子很是平静。
但在庄睿感知中，压力极大，冷汗瞬出了一层。
庄睿强笑一声，抱拳道：
“前辈后会有期，答应前辈的灵石。”
“待我回宗后，会尽快送去章豫郡南嘉府。”
“至于答应前辈的那一门武学，就需要前辈亲自来我们琉光宗学习了。”
刘管事在一旁听到庄睿与陈岳还有旁外交易。
神情微微一变。
听这意思是保护费？
他有心提醒一下陈岳……
陈岳与他们岱仙商盟合作，拿了好处去救庄睿。
就没道理再多收庄睿一重钱。
可想到陈岳先天地榜第一的身份，大焱皇朝天罡之下第一人，便没有开口。
不好得罪啊。
反正陈岳将庄睿完好带出来了，其它都是细梢旁枝，不用太在意。
“可以。”对于亲自去学习，陈岳没有异议。
一门宗派的武学，不是血脉世家那种只能他们自身血脉修炼的特定武学，大部分旁人都可以修行的。
很是珍贵。
而且他要选，肯定是选镇宗级别的武学。
这样级别的武学玉简，琉光宗一定不允许被别人带离宗门。
这是立宗之本。
尤其是天罡专用的内功心法，这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不需要琉光宗的内功心法，六扇门的天罡内功心法，应该比琉光宗的好。
到了天罡境后，内劲修炼、回复、提升等等。
原来的内功心法便跟不上了。
就好比一辆小汽车的发动机装在了一辆十二轮大卡车上。
比喻或许不恰当，但大致意思相近。
他需要一门新的内功心法。
每一名天罡，到达天罡境后，都须如此。
否则进无可进，无法再进一步，一生止步于天罡一重天。
天罡的内功心法，郡城六扇门内应该有，不过需要贡献点兑换。
贡献点的话，虽然现在不多。
但他灭掉了姬家，让南嘉六扇门户统殿在南嘉府扎下了根。
如此大贡献，肯定会有大量贡献点奖励。
“你答应我的灵石，我不要一烙灵石，全部二烙。”陈岳补充了一句。
“啊？”庄睿沉思一二，咬牙保证道：“宗门内二烙灵石很紧缺，不过我会尽力的。”
陈岳向二人抱了下拳，微笑道：“二位，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嘭。
一脚踩踏城墙地面，陈岳冲天而起，落在了裂风鹫背部。
裂风鹫一声嘶鸣，斜翅入天，穿过一朵朵云纱，消失不见。
云朵被裂风鹫翅膀一斩为二。
速度极快。
无愧裂风之名。
“走了。”庄睿重重松了一口气。
站在陈岳身边，压力太大了。
“庄公子您这是？”
庄睿的松气动作太明显，刘管事有些好奇。
陈岳虽然是先天地榜第一，但也不应该让有一个天罡父亲的庄睿如此压力大吧？
以庄睿的身份，可以随意行走江湖。
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敢惹一名天罡子嗣？
“刘管事，你不懂啊。”庄睿苦笑。
“庄公子，里面在岐山山脉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其他人呢？”陈岳不在，刘管事开始询问庄睿。
“这……”庄睿有些迟疑。
“我需要具体情况来回禀上面，庄公子您懂的。”刘管事如实告知。
“世事难料，基本都死光了……”闻言，庄睿便没有再隐瞒，从头到尾，以他的视角，将一切经历说出来。
刘管事听的很仔细，听到一半时，心中叹息。
这个世界不公平。
那么多先天武者，都是岱仙商盟万一挑一，耗费巨大代价请来救庄睿的。
一个个自身修炼不易。
芸芸后天武者中，才能出一名先天武者。
却都为了救庄睿这名后天武者，而葬身岐山山脉，一切名利转成空。
真是家世决定一切。
有一个好老子，比什么都强。
天罡二字。
凝罡境，地罡境，天罡境。
先天三境之巅。
光是闻其名，便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来。
刘管事继续倾听，然后神情从讶然，到错愕，又道脸色煞白，身体微颤。
这些情绪的变化，将他的内心反应得很明显。
最后，刘管事面露麻木，似如石人。
“一箭杀一天罡？”
“箭杀极乐金刚李无极？”
“闫广桖意思突破至天罡二重天？魔性大发，隔空凝剑罡斩断天罡强者张鈤一条臂膀？”
“最核心的是，也最不敢相信的是，如此实力还是不敢对陈岳出手？”
“身体皮肤发黑，好像变成了铁皮？”
“然后变大成三米高的巨人？”
“妖怪？还是武功？”
“轻松灭杀堪比天罡层次的荣年鼠妖？”
“荣年鼠妖还是疑似天罡二重天或是接近天罡二重天层次的强大妖怪？”
刘管事一条条消化，消化了很久。
良久他才回神，用力揉搓着麻木的脸蛋。
庄睿看着刘管事愣在原地，理解的同时感到有些好笑。
这反应其实很正常。
他即便亲眼所见，当时都自我怀疑了一阵。
更不用说没有见过，只是听他叙述，全凭想象情景、画面的刘管事了。
“陈岳居然是天罡武者？隐藏得如此深。”
“真实好深啊！！”刘管事脸上苦笑浮现。
他与庄睿对视，苦笑更甚。
“好阴险啊。”刘管事摇头。
说完后，他有些担心的朝天上看去，怕说陈岳坏话，被陈岳听到。
那样就完犊子了。
敢当面说一名天罡坏话的人，他还没见到活着的。
“呼……真是好险。”
刘管事又想到了刚刚，陈岳向庄睿讨要额外答应的灵石时，他还有心质疑一二，出声一二。
不由脸色煞白，伸手抚搓自己的胸膛，给自己顺气。
这要是质疑了，要是语气还不好的话。
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么？
幸亏当时认为陈岳是天罡之下第一人，觉得不值得因此出声得罪，从而没有质疑。
如果他被陈岳杀了。
一名小小的管事，江北与他一样级别的管事，太多太多。
岱仙商盟是决然不会因为一名小管事，去向一名天罡报复。
“赚了，赚了啊。”刘管事转念一想，原本他们还在为请陈岳出手，花费了堪比天罡的代价，而感到有些肉疼。
此刻再看，完全是大赚。
……
清晨，第一抹天光落下。
天际尽头，青冥未退。
章豫郡南嘉府。
南嘉府城胭脂坊，陈堂。
裂风鹫落下，轻轻落在了陈堂后院，落在了那棵柳树下。
侧头用鸟喙梳理羽毛。
陈岳进入屋子，换来三名侍女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舒服的白色宽袍。
“大人，有急信。”一名天地门留守大头目出现在敞开的门前。
“进来。”陈岳正喝着热茶，舒缓身心。
“是秦二大人从源阳府通过八方楼传回来的。”大头目进入屋子，半膝跪地，将信封举过头顶。
陈岳接过信，先检查了一遍火封红漆。
确定没有开封后，这才拆开查看。
“老大，源阳府的血脉世家、武林门派齐聚源阳府，都在抢夺现银现金。
我们在源阳府受各方掣肘，官府、各大帮派等等，我们该如何行事？
——秦二。”
看过后，陈岳微微沉思。
岱仙商盟应该是在各地都找了一个核心势力，告知了大焱皇朝银票体系即将崩溃的隐秘。
好让这些势力去收集白银、黄金，然后找岱仙商盟兑换灵石。
以岱仙商盟的体量，应该找的是各地前三体量的势力，甚至最强势力。
比如，如姬家一般的七大血我就令我们六扇门的飞行坐骑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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