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匈奴？”第2/2段
姬九怀边听边呵呵微笑，待姬曼终于拐弯抹角转移话题，收起微笑，“常在马市走动，可听过匈奴头曼单于的大漠天牢？”
“听过，听过。”姬曼知道姬九怀未必会信自己的滔滔不绝，突然提到匈奴大漠天牢，自然是无意拆穿，霎时感激不已。“孩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从匈奴马贩听来。头曼在大漠深处专设了一座人间炼狱，以露天铁笼囚禁着数千名谋逆作乱之徒。风餐冻宿的，所有罪奴一日才有半碗污水，两日才有一顿腐臭生肉，生死无期。那牢卒的房屋，便用罪奴骷髅垒砌。
“匈奴人向来居食粗鄙，这倒也不算什么。奇特的是，天牢每月会有三次‘大阿赦’。天牢官会挑选一个满监三年、依然身体强壮的罪奴，由其从同样满监三年的罪奴中，任意择取一个同伴，特赦两人免罪出监。只要两个罪奴或其中之一，能徒步穿越常人需三十日方能穿越的大漠，活着到达最近的草原，不但终生免死，且有可能擢拔为‘魔屠’骑兵封都尉。出类拔萃的，会一路升至单于王庭禁卫军千长。
“不过，孩儿听说，那天牢配给两名罪奴的路途所用，只有十五日的清水、肉干。两人若想都穿越大漠，饮水食物显然不足。好在天牢还允许他们知难而返。若是中途知难而返，则必须携伴同归，不然的话，不管另一人是死是活，归者必被处以极残忍的凌迟之刑——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割解下来喂了天牢恶犬。
“亦因故，‘大阿赦’也被称为‘食人赦’或‘杀人赦’。
“每个罪奴都心知肚明，若想活着穿越大漠，只有取得同伴的全部清水和肉干。而方法也不外乎二。更容易的办法是，择取孱弱的同伴，并当即将其杀死，此谓‘杀人赦’。但不幸的是，不一定总有孱弱同伴可选；第二个办法愈加残忍，半路上择机干掉同伴，以其血肉作为饮水食物的补充，此谓‘食人赦’。
“许多年来，有幸逃离者十中无一。孩儿听说，结伴罪奴中有些还是父子，生死一念，为父者心甘情愿为子殉身。这在我大秦看来，自是惨无人道。但听说匈奴部落向来长幼无序，与前秦之俗无异，苍苍老父以死得其所为荣，病老而亡为耻。
“其实人人皆知，名为天牢，实为头曼从罪奴中，选拔亡命勇士的酷法之一。听说，头曼这才练就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凶悍骑兵……”
姬曼正自意犹未尽地滔滔不绝，姬九怀冷冷插话道：“若是给你一支万人魔屠骑兵，你可奈何得了大秦的十万虎贲之师？”
姬曼登时一愣，却也明白姬九怀此问的来由，但不知他为何反着问——为何不是给他一支大秦重甲骑兵去攻打匈奴的魔屠骑兵。况且兵力悬殊，无论如何，这一仗只能看老天颜色。
“爹的意思，秦军是要去攻打匈奴么？”
“算是吧。”姬九怀迎风接了些雪花，又一次囫囵抹了把脸。
“嗯。这首先要看十万秦军的兵种配置。笨重车兵在草原自然不当用，重弩兵辎重累赘，行动迟缓，怕是也无太大功用。孩儿觉得，三十万秦军兵种配置应当四三三制。四成为重甲骑兵，作为突击主力，兵器配置上，应摒弃刺杀短剑，以快刀为主、长戈为辅，与匈奴魔屠骑兵正面对抗，打对垒战；三成兵力为快速机动的轻骑兵，以弓箭为主，打长途追击战；余下的为徒兵、后援……”
“何来数万重甲骑兵？”
“兵法说，兵种配置须当因敌而变。秦军这些年攻灭六国，大小战役主要是攻城之战、阵地之战，诸种车兵、徒兵、重弩兵，建功不凡。爹麾下的轻骑兵，擅长阵地战、突袭战，打下的却是头功。”姬曼不忘恭维姬九怀，但仍觉得，对付匈奴必须有重甲骑兵。“东方六国战斗地形、兵种配置大同小异，加之秦军千里奔袭，重甲骑兵确实难以发挥威力，人仰马翻之际，骑士身着重甲，重新上马便有些困难。但头曼的魔屠骑兵，截然不同……”
“依你所言，匈奴万人魔屠骑兵如何作为？”
“头曼的魔屠骑兵，在草原上见神杀神，不止因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人马均配备精良铁质细甲胄、骑士均配利刃弯刀，更在于神出鬼没，行动迅捷，善偷袭、截击之战。而且，单个魔屠骑兵，只需背负三成体重的生腌羊肉，无需后援，便可保一个月的强悍战力。双方兵力悬殊，正面阵地战自不可取。魔屠骑兵应着力使用其机动及熟悉战场地形之长，避开广阔平坦之地……”
说着说着，姬曼蓦地眼前一团漆黑，一头栽落马下。
月狐从来不曾如此长途狂奔，他也同样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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