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御风者戎中潏第1/3段
“呜呼咳——呜呼咳——
“茅蒐(sōu)田猎,于彼新土,其会如林。呜呼咳——
“驭右和同,四牡汸汸,以取鲜犒,饗祀先王。呜呼咳——”
赤狼泽尽头山涧一处断崖下,正在帐篷中沉睡的姬曼,忽被阵阵回荡不休的慷慨悲歌吵得醒来。他蓦地睁眼,本想立时坐起,无奈腰背僵直,腿如灌铅。脑中昨日黄昏之后的记忆,定格在他向姬九怀瞎扯匈奴大漠天牢、魔屠骑兵。他隐约觉得,彼时距赤狼泽,至少须翻过形同白玉蛙的白露山余脉那一抹山头……
“……颜面扫地,颜面扫地!”昨晨便在姬九怀瞩目下从狼狈噩梦中惊醒,临晚又在他眼皮底下晕厥,他不由心生懊丧。“酒啊,害死他娘的本尊了。怨不得书曰德将无醉。德将无醉啊!”
他平时极少饮酒,也自谓不贪,但感到昨晚的清酒,似有魔力。
摆动双臂活动一番筋骨,掀开身上白色羊皮斗篷,他蠕动着酸痛腰身钻出帐篷,扶着僵硬的双腿直起身,只见晴空万里,微风习习。
刚露头的初冬红日,从雪皑皑的山顶射下一道金色光幕,整整齐齐将山涧劈成阴阳两界。穿过光幕,传说中的赤狼泽,首次亮闪闪映入他的眼帘。水面雾气氤氲,泽畔丛丛干黄芦苇,挂满了雪绒花。
此景远胜姬曼常思的梦幻虚境。“好一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神仙福地!大哉,吾之虚幻!壮哉,吾之秘境!九百年前,此地为鬼戎所居;七百年前,白狄于此牧马放羊。所谓伊人,戎狄佳人乎?”
他举臂伸展腰身,仰头打了一个长长哈欠,肚子也跟着辘辘响了几声。“唉!丢人现眼,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未曾昨日那般,几无间断地疲奔。”自我宽慰罢,他挠挠头,俯身按揉垮塌无救的双腿。
帐篷前一堆篝火正自旺烧着,挂在两根猎矛上的铜釜,煮着糜子肉汤。篝火旁温着一把扁圆铜酒壶,散着前夜清酒的熟悉香味。
两匹马静卧在断崖下,似正倾听那悲歌。悲歌似金石撞击,听得姬曼浑身蹦满疙瘩,脸皮也寸寸收紧。他仔细琢磨歌词之意,觉得姬九怀所吟,乃是不折不扣的祭诗。“歌中这位王倒是威风八面。他带着亲信臣僚,在新占领疆土上大行狩猎祭祀之礼,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王驾四马战车,直把猎物追得无路可逃。抛矛之时,怕是要挑肥拣瘦,惬意得要命哪!只是,歌声曲调,不似上郡的婉转清亮。”
正当他听得入神之际,歌声忽地停住了。
裹紧羊皮斗篷,他循着歌声方位,踱到泽畔拨开一人高芦苇,放眼望去,登时目瞪口呆。游弋于赤狼泽的姬九怀,正上身一丝不挂从水中挺身而出,紧握双拳,面向朗朗日光弓臂挥舞。其挥洒的水珠离弦之箭般射向空中,如同冰粒刺穿那道金色光幕。
姬曼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似乎听到了嗖嗖穿刺声。“久经沙场之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筋骨。”水珠起起落落,姬九怀虎背上的铜色肌肉,也恰似刀刻斧削般块块垒起,弓弯双臂与其满头披发,构成了一个活活的“山”字。“山”插水雾升腾的泽中,颇为雄壮。
“山”字雄壮,水面的粼粼反光,也刺得姬曼眼疼。便在他眨眼之际,恍然看到了另一座彤彤红的“山”,便在姬九怀虎背正中央,字形笔触粗壮,“山”之三道竖笔出头形如戈尖。
“嗯?”姬曼以为此乃迷幻,揉揉眼,上前几步,细细瞅去。
那“山”字并非着色刺青,似为烙印一般。“姬九怀为何背烙如此一硕大‘山’字?嗯嗯,白狄向来崇拜山神,以‘山’为族魂,中山国亦以‘山’为王权威严。那姬九怀自然便是……”
便在他陡疑瞬间,“山”字倏地消失不见。姬九怀已向赤狼泽中央快速游去,身后留下一波荡漾。
“原是幻觉,原是幻觉。疲乏未消,疲乏未消。”
他摇着头转身回到帐篷旁,取来豆碗铜勺,跪坐在篝火前,。“久经沙场之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筋骨。”水珠起起落落,姬九怀虎背上的铜色肌肉,也恰似刀刻斧削般块块垒起,弓弯双臂与其满头披发,构成了一个活活的“山”字。“山”插水雾升腾的泽中,颇为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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