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犹有不亡之志第1/2段
饶是瑶巧舌如簧,所述也是大致情理顺畅,及至她最后点题,姬曼子还是不由得狂声大笑,笑得涕泗横流,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刚开口第一声笑时,他还自认为笑得有理有据,笑着笑着便觉得无需缘由,只是想笑而已。其声渐渐如笑又如哭,就像一头驴子,无惊吓无鞭打无快乐无不适无积郁无新痛,只是为了发出排山倒海的嘶鸣。
面对这一怪异情景,若在他人定然惊悚不已,甚至早已心生极大不快。但瑶却面露欣慰之色,目不转睛盯着满目狰狞、恨不得笑破嘴的姬曼子,唯恐他戛然而止,如遇千载难逢的极乐妙音般,不住小声祷告:“就这般,不要停,不要停。很好!很好,一直笑下去……”
人遇悲欢而笑,驴为畅气而鸣,均须需间隔喘息。但姬曼子似有神通一般,声音连贯,绝无一丝一毫停歇,渐渐的,脸色便已紫黑。
瑶见状并无担忧,兀自催促:“快,快了!忍住,忍住!”
便在瑶催促数声之后,姬曼子如笑如哭之音终于缓缓衰弱,一如垂死的猎物流感最后一滴血、燃尽的火把冒出最后一缕青烟。“妥了!”瑶起身站到姬曼子身后,扶住他的双肩。“吸气。”
自已笑得失去知觉的姬曼子,耸起肩,如获新生般深深吸了口气。
“吐!”瑶猛推他双肩,助其吐气。
“哇——”姬曼子似要将心肺肠胃一吐而净般,向着篝火狂呕不止,直呕得两眼迷离,一片昏天黑地,感到自己已然踏入鬼门关。
吐罢,他一边急促喘气一边徐徐睁开眼,只见眼前本无火苗的篝火正自火光熊熊,惨笑道:“笑死者并不鲜见,我却未能入列。”言罢,想抬手擦擦嘴角,却发现一双手正自抓着瑶,忙不迭松开,却又忘了松开手去做什么,登时尴尬不已,“得罪了!得罪了!”不知所措的手在身边摸来摸去,正好摸到烧火棍,遂顺势拿起翻动篝火。
“放心好了。”瑶摸了摸姬曼子额头,“不曾吐血。若是这般吐血,你不死,我也早就吓死了。不过,一切尽在本旅掌握中。”
“我知道,我知道。”姬曼子讪讪道,“主要是酒,是酒。我原以为如此吐法,不将肝胆吐出,也总得带些血丝。让你见笑了。”
“一切再造,均须从死掉开始。记得今夕何年么?”
“你不是说当今商王子瞿在位么?翟国刚亡,商王子瞿元年?”
“很好!你已经开始再造,但只是开始而已。”瑶安然坐下,神情直如率军攻敌未雨绸缪一般,“知道自己为何而笑么?”
“呕吐之前,不知为何忍不住,刚开始当然便是你古怪离奇的故事。你这故事只怕讲过许多遍了,除去那疯子不是我之外,也并无什么漏洞。假如那位族长之子便是我,我也确实喜欢狐国之君的那位幼女,你应该再加上一条——我与她如何青梅竹马、俩小无猜。
“如此一来,我便须在国族大义、儿女私情之间,深受煎熬,痛不欲生……”说着说着,姬曼子忽然无语。
“倒是编哪,接着编哪。嘻嘻!”瑶瞪大眼睛,噗嗤而笑。“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佩服那位族长之子?我是说,面对当时抉择,假如他也如你一般说出了‘以当时局面,这当然便是上策’。”
“国族大义面前,念恋儿女私情者自然不乏其人,但只取国族大义者当然更多。覆巢之下,绝无完卵;自身不保,何以救人?这等浅显道理,便是念恋儿女私情者也会明白。这也没什么好佩服的。”
“我再问你,若你是那位族长之子……”
“不在其位,难断其事。”姬曼子感觉此前的脑袋,比刚刚开始听瑶解梦时空明了许多,昨夜与她畅谈的一席话历历跳动脑中,“我明白你的意思,瑶,你我巧遇,而我决定助你去救大月狐并……”
“你不明白!”瑶一如嗔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童一般,瞪了姬曼子一眼,伸出手指把他的眼神勾到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就当我这人间地魔便是那位天仙大月狐。你也直把你自己,完完全全当做那位族长之子,并且没有丧失魂魄元气而患上心疾——你现在看上去还是蛮正常的啊,至少心机与常人无异,你就按常人心机来想就好。
“同时,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大月狐身为狐国之君的幼女,翟君一直将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所以,狐国被灭后,翟君于自顾不暇之际,还是想方设法将之从赤狼鸢鞮手中对当时抉择,假如他也如你一般说出了‘以当时局面,这当然便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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