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小谋第1/2段
瑶的连连追问，问得姬曼子脸色腾地红了起来。他倒并未想得太多，虽然眼前的瑶已经让他有一种超出安心的感觉。另外，瑶这半日的话语虽然玄而又玄，却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患了所谓心疾，虽然尚不自知亦无自觉，毕竟过往一片空白。他脸红是因为，原本自己要助他解救大月狐，却已然变成了自己的命中注定，瑶反成了施助之人。
此时，姬曼子虽不记得求过何人，但觉得求人也无甚难堪，但眼前的瑶显然并非求来。不但不是求来，且似乎要比自己高超许多。所谓不是嗟来之食，这是他难以接受的。但眼下，显然只能接受。她有逾越自己许多的优势，继续接受下去，自己只能越来越矮越卑劣。
无可奈何，无话可说，姬曼子只好僵红着脸发呆。
瑶瞧在眼里，心想这等尴尬须多来一些才好，其心思沉重，沉重得忘了痛，必以更大之痛予以重击，唤起他的悲痛情根。然则，若非经亲身经历，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时日漫漫矣。
想到这里，瑶有些不忍姬曼子的尬呆。“跟你开玩笑呢，何必如此认真。本旅身为商王属下鬼侯之女，怎会……”
“什么！”尴尬未过，错愕迭至，姬曼子的脸更红了。
瑶微微一笑，“我可告诉你啊，本旅断然不是大月狐。我若是大月狐，你姬曼子也不会遭此大难。嘿嘿，如今天下方国林立，便只是商王属下各方国之君的子女拉在一起，也够一国之人。无甚稀奇，你不必那样小看了自己。相信本旅，你姬曼子乃是称王称霸之人。到时候，便是本旅上赶着哀求跟随，你也未必会当我这鬼侯之女……”
姬曼子自然知道瑶在逗他开心，心中感激，尤未料到她竟然是鬼方君侯之女，更生敬仰，遂起身拱手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噫！你自身之事一无所知，这身外的繁礼俗套，倒是不忘！如此看来，你也便是个虚假入骨之人！呵呵，哈哈！”
“嗯。”姬曼子等瑶笑罢，心想她倒比不曾谋面的大月狐可亲许多，“瑶，还请你赐教，我二人该如何前去解救大月狐。”
“说一千道一万，你姬曼子终究还是……”说着，瑶探手拍了拍姬曼子的腿，挺身站起来，举臂，昂首，面向天上刺眼的日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摇摆着腰身，对着山下峰峦，“还是先从如何复国开始与你商议。在这巅峰之上议事，议的又是亡国复国大事，这叫什么？这叫不知天高地厚，正合你姬曼子昨夜的雄心勃勃……”
“瑶，我以为当务之急……”
“凡事不能只论缓急，还须分清楚难易，不但要分得清难易，还要知道难易之间的转变机杼；不但要知道难易之间的转变机杼，还要争取一举多得。我来问你，救出大月狐，下一步该如何？”
“自然是复立翟国。不过，此事总得从长计议。”
“此言差矣。救大月狐便是复国之始。”说着，瑶抓过她的卷头大刀，横空劈下，刀头甩向赤狼泽之北。“我说过，如今天下，最不易者乃是救一人。赤狼鸢鞮固然凶悍，但仍未归附其麾下的鬼戎部族仍有很多。取得鬼戎部族首领之位，靠什么？靠一人之武力即可。以你身手，博取一个微末鬼戎部族之首，遂不说易如反掌，亦非天大难事。一人立威于族，一族扬威于众，假以时日，无不水到渠成。
“以你当前年岁，若能勤恳，如珍惜大约狐一般珍惜汝威，驾驭一二十部族自称为王，亦绝然可以看得到，遑论复立一小小翟国！
“因为，鬼戎之族与那周方姬亶以所谓仁义聚众截然不同，凭的全是你无上之武。鬼戎各部固然散乱、相互争利，但只需你武力足够强大，所有被征服者无不心悦诚服、死心塌地跟随于你，直至你被他人取而代之。姬姓鬼戎翟国，包括大月狐母国狐氏，浸染了许多姬姓周方的仁义之习，虽仍重武，但其凶悍成色如何比得过赤狼鸢鞮！
“赤狼鸢鞮所聚各部鬼戎已然由其武力拧成一股绳，各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联盟各部所掳牲畜人口，皆为联盟共享，视为共同你我前去解救大月狐，一不小心便是与赤狼鸢鞮所率鬼戎联盟为敌。即使侥幸救得出，你我二人如何逃得出这千里鬼戎之地？此之谓救一人之难也。当然，你姬曼子若有数千猛士，自不在话下……”
“不错！须当先复翟国，而后……”姬曼子插话道。
“不错个屁！”瑶挥刀姬曼子面前，怒斥道，“等你姬曼子复立翟国，大月狐说不定已被人剁了！以她刚烈性情、如花之貌，即使别人舍不得，但只受些凌辱，她也早……唉，故人往事也就算了，但你的魂魄元气须快快回来一些才好。不然，你死上九回，也是枉然！
“昨夜与你喝酒，我便觉得你拖泥带水、瞻前顾后，说什么赤狼鸢鞮总有衰老之时。诶，我问你，赤狼是老了，大月狐呢？”
瑶这一顿抢白，倒让姬曼子自以为醍醐灌顶、恍然顿悟，伸手弹了一下面前的刀。“赤狼鸢鞮，我须取而代之！速速取而代之！”
“然后呢？”瑶收回刀，直插地上。
“嘿嘿，瑶，然后，大月狐安然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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