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中小谋第2/2段
“再然后呢？”瑶抬起眉头，嘻嘻笑着问道。
“既已取代赤狼鸢鞮，自然是复立翟国，重建翟国联盟……”
“你可取代赤狼，焉无什么白狼、灰狼再取代你！”言罢，瑶拉起姬曼子的手，“你为姬姓鬼戎，姬姓远祖乃是夏后氏苗裔，所以你不止是鬼戎，也不能只做鬼戎，你的子子孙孙，更不能长做鬼戎！”
“时机成熟，自然……”姬曼子自以为又明白了几分。
“眼下时机已然到来，等不到你娶妻生子，便会彻底熟透！”
“瑶，我所说时机乃是……”
“我说的正是你想要的时机。”瑶拽起姬曼子的手，将其细长手指一一捋直，边一根根按下边道，“第一，如今商王的天下共主之位已然危矣。新主子瞿一心振奋，奈何天下已不是其祖武丁时期的天下。武丁东征西战，武功辉煌，却也只守到其孙祖甲。祖甲在位时，虽也征服西方犬戎多个部族，但朝政混乱，四方诸侯时有叛乱，祖甲重用兵刑，无奈叛乱此起彼伏，已然无救了。第二，西方犬戎虽然臣服于商王共主，但商王役使甚重，贡献祭祀殉葬牺牲之数有时一次多达数百人，以致其民不聊生，天下之反，必由犬戎起。第三，周方邠侯姬亶南迁岐山犬戎之地，其为鬼戎各部尤其是赤狼鸢鞮所迫，只是表象，其志必在夺取犬戎之土之民……此事复杂，你若无闻，以后再说。
“第四，天山鬼戎源源不断东迁，必与大邑商西方各方邦国族持续混战，而最近，大邑商东方岛夷、南方淮夷，也已蠢蠢欲动伺机叛乱。商王子瞿腹背受敌之势，已无可扭转。
“第五，便是前述之四赐予你的天地时机。东方岛夷、南方淮夷叛乱起来，商王必然无暇西顾。你常在鬼戎之地，有所不知，东方岛夷与南方淮夷绝非不堪一击，且早已不服商王挟制。商王武备虽天下第一，双方一旦开战，不但会牵扯其举国兵力，甚至需要征调各方邦国族的族军。如此一来，西方之乱，也便可想而知。最明显的，当前的赤狼鸢鞮等八大鬼戎联盟，一则加速兼并，此谓内耗迭起；一则伺机东进，与大邑商之西商属各方邦的混战一触即发，此谓外患不休。所谓乱中有机，越是乱，你姬曼子一统鬼戎的机会便会越大。”
瑶按下姬曼子的小指后，姬曼子并未热血沸腾，他觉得单凭这些遥不可及的空想，遑论一统鬼戎，便是取代赤狼鸢鞮也大为不易。但他不忍拂了瑶一番热心，遂道：“取代赤狼鸢鞮，需时几何？”
瑶冷冷一笑，“你要本旅陪你一生一世么！半年，不能再多！”
“然后呢？”姬曼子心中笑了笑，心想你的鬼侯父亲便在大邑商之北，如此天赐良机，鬼方岂不率先叛乱，野心再大一些，率军西征灭了鬼戎各部，还有我何事！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越发清醒，而瑶却疯了。其半天来的混混沌沌，似正被瑶的疯言疯语吹散。
“吆！”瑶甩开他的手，“看你急不可耐的样子，强行装出来的吧？如你这般自以为是者，本旅见多了。何况你还心疾疯魔之人！还然后呢！然后你便带些鬼戎美女，珍宝玉石多多益善，前去朝拜商王子瞿，向他俯首称臣。这道理还用我一个小女子来教么！”
言罢，瑶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而这，只不过是七八岁小儿也能想得到的所谓谋略。血肉横飞的实干之谋，慢慢来吧。”
“瑶，你为何帮我？”姬曼子虽觉得瑶太过疯狂，但瑶这一番相助自己的热心，还是让他感激不已。
“我怎么知道！”瑶哈哈大笑着转过身，走到篝火之后，从一处石窝里掬出一捧凝结成块的獾猪血，送到姬曼子嘴边。“吃下。这同样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几天，你还得练就啖食生肉之习，一如你梦中捕捉金线蛙生剥来吃。昨夜我看你牙口不太好，养尊处优惯了。”
姬曼子从未生食牲畜血肉，但知道鬼戎茹毛饮血、甘之如饴，又感于瑶的悉心，自然不能把一捧獾猪血放在眼中，随即一口吞下，孰料未及咽下喉咙，便又哇哇狂呕不止，将所食獾猪肉悉数吐出。
“吓！白瞎了我辛苦烧烤的獾猪肉。”不等姬曼子吐净，瑶又反身掬来一捧，“习惯就好，习惯就是吐上十次八次，一二十次。”
看着姬曼子一次次呕吐，瑶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怎么样？信了本旅此前所言了么？救一人之难，远远难于复一国……”
……………………
姜筱的十五辆牛车队渡渭河以后，已有四辆散架，只好抛弃，把货物驼在牛上。姜筱一家今年的日子颇有好转，鬼戎各国，尤其是赤狼鸢鞮所属各部，对食盐、陶器的需求量与年俱增。他每一趟都能换得不少皮毛、马匹。这一趟是他首次来到赤狼鸢鞮新占的鬼崖。
半路上，姜筱便已听闻，赤狼鸢鞮所属鬼戎联盟各部总人口已近两万，虽然比不得大邑商，但好在此地通商不便。而他行走这条别人看不上眼的商路已有多年，虽然每趟差利不丰，但也足以养家糊口。
最近大邑商的殉葬鬼戎女牲市价看涨，各王宗贵族争相攀比殉葬人牲之数，鬼戎女奴尤为可贵。姜筱希望交换些女奴。为此，他特意带了一匹上等丝绸，以贿求赤狼鸢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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