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染第1/1段
姥姥93岁的时候,患上了老年痴呆,在此之前身体一直很硬朗,习惯了一人独居,和老街坊邻居串门拉呱成为她的日常,除了有些耳背和驼背。其实,在我个人的内心深处是很恐惧衰老,我害怕自己本来就不硬朗的身子骨在年老的时候变得更加脆弱被疾病缠身,自己痛苦且行动不便,不得不依赖他人……那样的老年生活可能只是煎熬,假如再一不小心破了世界吉尼斯长寿纪录,我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什么孽才落得如此惩罚。都渴望着长寿,可知长寿未必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福分。
姥爷十几年前就离世,姥姥拒绝了去自己儿女家养老的方案,而是独自居住在老屋中,大家隔三差五地去看望她,她自己也乐得清净。随着年龄增长听力衰退得越发明显,以至于后来,和她沟通必须用吼的,而她却要侧耳努力地去听辨。用母亲的说法是,听力不好导致了她和他人沟通障碍,在无人沟通的环境中变得孤僻孤独,最终变成老年痴呆,假如她老了,一定要给她买助听器,能和外界交流才不至于生出病来。母亲随着年龄增长,也开始怀疑自己听力下降严重,关于助听器采购话题越来越多。
妈妈在众多姨当中年龄最小,姥姥90多岁时候,老年痴呆症开始出现时,谁也不认识,时常莫名其妙地哭,呆在家里还哭丧着脸要求带她回家,要找她的爸爸妈妈去,这让人哭笑不得,又让人心底深处感觉悲伤,对于一个90岁的老人,当她神智恍惚了,依旧会想念自己的爸妈,人人都知道这种怀念早已变成了空想,人人也清楚,自己将来也可能面临同样的徒劳无功地思念。
在老年痴呆日益严重时,因为众多阿姨家事务也繁多,照顾姥姥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某个时刻,突然召开家庭会议,决定众人出资送她去疗养院,最终,妈妈和爸爸商量后决定把姥姥接到我们家里,妈妈关了自己独立经营的小门市,专心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爸爸一人外出上班,我在外地很少回一趟家。
后来,据妈妈回忆说,姥姥除了爱哭和个人卫生需要花费精力,其他时候也蛮好玩的,看赵本山小品时候,非说赵本山是爸爸的舅,一脸正经地要老爸领她去登门拜访,嫌弃爸爸的“舅舅”那么丑还在外面招摇。
在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小便常常失禁,她也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很委屈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清洗衣服裤子被褥,而母亲对此虽然也数落她几句,但也明白年龄太大难以控制,也耐心地看护,及时地清理她的身体和衣物。
姥姥去世后,母亲自我安慰地说,这是喜丧,老人也寿终正寝,自己也算尽了儿女的孝心,并不止一次的给我说,当她老了和姥姥一样的话,就把她送疗养院吧,不想拖累我们,然后又自我否定,自言自语道,:“算了,指望不上你,要是我老了大小便失禁,估计要被你撵出门了,你有洁癖肯定嫌弃的狠。”然后又十分嫌弃地说:“说实话如果安乐合法的话,还是趁早解脱的好。”其实我心里不舒服,我只是知道一个事实:妈妈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人们说,只要爸妈还健在,无论自己多大岁数都还是个孩子,可她已经没有爸妈。我尽量不往这方面想,故作轻松地说,肯定不会的,要是我照顾不好,我就努力挣钱雇人来伺候你,顺便做好监督工作,不能让雇工背地里虐待老人。老妈依旧一副鄙夷地深情:“看到没有,还没老呢就开始嫌弃我,唉,白养啊,白眼狼啊……”
人们总喜欢提前说一些诺言,用华丽的语言来安抚他人对未来的疑虑,不花费一分一毫就给他人建造出空中楼阁,太多太多的人虚伪且狡诈,总会在恰当的时候给出今日完美的解答,然而几人的话经得住推敲和考验?我没有那么自大自负,也不确定自己将来面临怎样的难题,只不过,母亲已经以身作则交出了她的答卷,我或许不必为自己未来能做成什么样而担心,言传和身教应该是最好的保障,被善良浸染过的种子,结出恶果的可能性要小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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