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燃烧在月光下的爱情II第2/4段
“您想说什么?”善京黑着脸别扭的问道。
办公室内,尹相弦用锐利的小刀轻轻勾勒着姜连勋人像的嘴唇轮廓,就在嘴角的细纹层次整理完备后,她将手中的手中的着色笔轻轻蘸取了姜连勋最爱的乌青色,然后将人像从头发到衣服一一填充完整。虽然从头到脚都是单一的色泽,但比起简单的雕刻更像是为人像披上了一件做工精细的真丝衣服。漫过百叶窗的落霞从石像上逶迤而过,乍看上去就像为石像又平添两朵宿醉的酒窝,就连姜连勋发丝间都点缀上一层微微漾动的玫瑰浮云,在粉与红的交衬下,姜连勋本就洁白无暇的脸孔以及白皙柔和的颈部曲线立刻变得分外醒目。
尹相弦放下手中的小刀与着色笔,漫天彩霞映在她星芒般盈盈闪闪的眼睛里,半晌的时间她只是静静的打量着手中的半成品,在手指僵硬了几秒后,她终究轻轻的将石像按在自己此起彼伏的胸口。她的嘴角柔软含笑,即便金灿灿的霞光瞬间变换成深沉的紫红,又即便她的双手在逆光中慢慢变成一如石像的乌青色,她那抹贪婪的微笑都不曾褪色半分。直到,直到姜连勋的人像上突然透过一丝金黄的光亮,郑世兢的手指微微松动了动,她重新望向将阴云扫尽的万里夜幕,这一次她的眼中比起刚刚有过的怅然失落又多了几分茫然与寂寞。
对于尹相弦来说,人像雕刻到现在这种程度还没有达到自己的标准,虽然刚刚从人像那双深邃如洞窟的眼睛里射出的光亮耀眼得令她几次三番想要逃避,就在她紧紧闭上眼睛用单薄的眼皮去挡住微凉的光芒时,人像的面部轮廓固执的闯进她漆黑的脑海。黑暗的脑海一如悄然走过的那一段长长黑暗的岁月,在最深沉的暗夜,她多么渴望能与姜连勋再见上一面,尽管思念疯狂的咬嗜着她的心,但每每于此,贪婪与欲望便重新占领高地并与淡淡的思念交织在一起,在不甘的催动下两两相融。静默良久后,迎着荧紫色的落霞,尹相弦慢慢睁开眼睛,她望着眼前这个一身乌青色西装的姜连勋石像,这一次,她幽深中略显狠戾的眼眸里再次闪过几抹更为戏谑的情绪。她知道在自己找不到一丝乐趣的生命里,正是那个不愿想起又偏偏没有勇气遗忘的姜连勋给了她最真切的期许。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却只说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看来你我之间注定是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但是有一点我想你一定会赌错,因为比起其他人,能栽在你的手上我心甘情愿,或许只是因为从前亏欠太多的缘故吧。”尹相弦黑潭般幽深的眼睛瞬间大雨滂沱,紧紧握在手中的雕像就像是正经受着骤雨狂风的白色栀子花,石像不停的颤抖,尹相弦的唇边只留下愈发粗重的喘息。在心情稍稍平复后,尹相弦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她一边若无其事的往姜连勋的嘴唇上均匀地涂着唇彩,一边故作轻盈的哼着一首早已忘记歌词的曲调。
“我只是想提醒善京小姐一句,不要因为怕摊上事情就急着替领导做任何决定,就凭尹相弦两度选择政治联姻的份上,你应该相信尹相弦女士在拿到这封信的那一刻,一定会有所行动。还有一点可能您并不清楚,抛开李泰洙会长、顾凯麟会长这一层关系不谈。她现在依然是我们顾氏集团拥有高额股份的重要决策者之一。作为股东,参与到股东表决大会中并投出关键的一票,这是她的职责同时也是她一定要履行的义务。尹相弦一直都是精明的女人,她不会不明白顾氏未来的走向与她在CGH的地位是亦步亦趋的,而且顾凯麟会长身体状况放眼安城人尽皆知,那选择合适的继承人继会长的位置也是当务之急,在继承人确立的这一点上,是选择追随诚意满满的顾北溟还是只有表面情谊实则心怀鬼胎的文素利,我想尹相弦理事心中一定有一杆秤。因为如果CGH在日后的企业运营中出现了问题,那么顾氏的股份可就是是她唯一的退路了。保守谨慎些是有必要的,但如果神经过敏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您说得没有错,但是对我来说,我只能遵从我们尹理事的意愿,而且您刚刚提到的这些对我而言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应对的小事。所以我想不论是事出从权还是另有隐情…”
“这样吧,姜秘书至少也要亲自见见我们尹理事吧。”
“你让我直接去面见尹相弦?就现在。”
“是啊,按照您刚刚给出的说法,我想我们尹理事应该很盼望着能与您热切的交谈一番才对。那么就将您刚刚跟我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应该难不倒您吧。”
看来顾北溟社长派姜连勋去打一通感情牌是有用的,但有一点他并不清楚,那就是姜连勋对于尹相弦的恨意始终压抑在心底终究无法消除。姜连勋求和的目光中闪过犀利的碎片,他不由得有些气短。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在我看来我也只是忠君当差而已。而且我想你们尹理事应该并不想在这样尴尬的节骨眼上见到我。那么与其因为我的贸然打搅让所有人都深陷尴尬的境地,还不如我只是将委托书连同北溟社长的想法一并送到就转身走人。倘若尹相弦理事对信上的提议有兴趣,那么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在合适的公众场合愉快见面的。如果尹理事一定要追随文素利夫人,那我相信她自有自己的盘算,我们社长自然不会去刻意计较。”
姜连勋的话音模糊了,善京小心打量着姜连勋愈发深沉的脸色。
“您,您不要紧吧。您的脸色有点不大好啊。”善京有些吃惊。
自从尹相弦和李泰洙定下结婚日期后,姜连勋就彻底转变了对尹相弦的看法。特别是当媒体大肆报道说,这份婚约是两个人情深意笃的最真实写照时,了解其中真实内幕的姜连勋更是感到恶心反胃。但想到顾北溟兄弟对自己殷切的期许,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跑这一趟。那么与随风逐流的尹相弦相比,姜连勋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姜连勋下定决心不想说什么话,或者不想去见什么人,那任凭别人怎么问,或者将刀子架在脖颈上,都会是徒劳枉然的。特别是让他为了朋友自己觍着脸,恳求抛弃过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和顾氏一个机会,那种感觉就像被刀子戳得百孔千疮后不顾满头满脸的鲜血也要向施暴者屈服求饶一样,尽管曾经的一切他能够过往不咎,但如此卑微的去求一个人得到她的帮助,他真的做不到。
“虽然。”善京淡淡的笑着重新望向姜连勋。“虽然我不清楚您与尹理事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交情,但有一点我很清楚,只要是您的说辞,尹理事多少还是会听进去一些的。或许顾北溟社长派您出面就是因为这样的便利吧。那么既然您同样选择了代替顾北溟社长前往,我相信您在尹相弦和顾北溟社长心里一定占据着同等的分量。”
“别说了,总之你不会明白的。”善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当然不会明白。虽然自毕业一别后姜连勋对尹相弦的这份感情变成了没有机会重新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单恋,但他还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现在的尹相弦面前,或许他是想以如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宣告曾经热恋的结束,这种只属于强势男人的心情,像善京这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甚至还不曾直面现实生活的小女孩是更不可能领悟到的。
“能当面采访您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一直非常非常喜欢您,相信在我们安城像我这样崇拜偶像的追星族应该比比皆是。”
“多谢记者小姐的谬赞,我个人并不认为我为安城的文化建设做出了多少贡献,我只是尽到了身为师者的本分,毕竟在成为清逸校长之前,我也是一位普通的教师。我所知道的就是为了孩子们的理想呕心沥血义不容辞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管理经验,但我相信师者赤诚的慈悲心远胜世间所有。那么我想这一次即便肩上又多了一重重振顾氏的重担,我也还是会带着我由衷的赤子之心去做所有对安城经济及安城文化发展更有有利的事情,我相信在我的引领下顾氏会开创一番盛世景象。同时我也希望我们顾氏会为繁华安城的建设添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休息室里,文素利独自演练着明天见到记者时应该怎样引出话头,就连朴主任坐在自己的身边她都并未察觉。
“您是在为顾氏集团的事情劳心伤神吗?您的丈夫贸然病倒,我知道您的心情一定很沉重。”
“沉重吗?那倒还不至于,只是刚刚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天边有这么多星星,只是为何看不到月亮。"文素利抬起头,仰望着浩渺无垠的星空,百感交集的她自言自语道。
文素利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真希望坐在一旁的人没有察觉出自己声音里的那一丝丝细微的兴奋。因为正是户籍一直都在发挥着作用,所以除了顾凯麟一家和文素利再没有多余的人知道文素利作为顾氏夫人的位置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和文素利不同的是,朴星河的父亲是结过两次婚的,而他在选择第一段婚姻时他的心路历程与现在的文素利出奇的相似,所以在这个狭小的世界,要想保守一个秘密实在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但凡有任何细微的瑕疵都会引发身边人的怀疑与判断。
繁星在布满瘴气的夜空中闪闪熠熠,直到绚烂的星芒彻底被云雾吞噬。
“星光虽然夺目耀眼,但却只是一时的。月光虽然永远隐藏在星光之后,但月亮在于宇宙的位置却是恒定的,无论是深是浅,只要月亮想,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月亮发自己的光。就像生活中的一些人越是急于表现自己便越会成为利益斗争的牺牲者,相反那些平淡如水的人因为懂得适时止损,又懂得择良时出击。所以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一跃变成受人尊崇的人。而您对于清逸,对于顾氏最大的教育体所做出的的一切,整个安城的人都看在眼中。我想您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应该不是两个黄毛小子可以撼动的吧。”
似乎是要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此时他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飘进了文素利的耳朵。
此时的文素利已经意识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而他的表情也很明显是被文素利迟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的观点是,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严丝合缝。这样既能将敌人尽数消灭,又不会害怕有朝一日被人反咬一口从而落下是非甚至受人掣肘。那只是将意图窃取顾氏继承人位置的私生子彻底赶回原本属于他的地方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他毕竟不是始作俑者,而那个将私生子一手扶植起来意图将你们母子取而代之的您的丈夫顾凯麟会长才是真正的恶贯满盈,您想想看他背叛您在先,现在又意图将您和您的儿子顾北溟永远排除在顾氏集团继承人序列之外,而一盘棋下到这一程度上,他的葫芦里到底藏着怎样更深沉的玄机我们依然不得而知。那么您可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举棋不定了。”
“哦?那么你现在是在帮我做决定吗?你应该知道只要我一天不离开顾氏,顾凯麟的私心就永远不会得逞。而且他的私心目前只是刚刚摊在明面上,只要我不妥协他又能怎么样,你别忘了在整个安城我所处的地位也是会让他忌惮三分的。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顾凯麟就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应该早就脱离顾氏或者无缘校长位置才对啊。难道他会看着做大做强而什么制止的手段都没有使出来吗?”
面对眼前这个对自己过于关心的男人,文素利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男人似乎察觉到文素利表情上的变化,他也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猜得没错,您之所以摇摆不定到底还是因为顾北溟社长的缘故吧。的确一边是生他爱他的妈妈,一边是抚育自己成长的爸爸。换做我是他或想没有这个必要吧,在我看来我也只是忠君当差而已。而且我想你们尹理事应该并不想在这样尴尬的节骨眼上见到我。那么与其因为我的贸然打搅让所有人都深陷尴尬的境地,还不如我只是将委托书连同北溟社长的想法一并送到就转身走人。倘若尹相弦理事对信上的提议有兴趣,那么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在合适的公众场合愉快见面的。如果尹理事一定要追随文素利夫人,那我相信她自有自己的盘算,我们社长自然不会去刻意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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