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话 清规外和尚秋蝉第2/2段
“少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瞳观怒言。寥寥数语，他的耐心已被打磨得很薄。回忆涌入大半，他大约与过去的雪羽鬼鸮越来越像。习惯了震慑的人，都不喜欢浪费口舌。
风声陡紧，偏偏秋蝉不应他，不仅如此，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口中念起了经。
瞳观心中只顿生两个字——该死。他横眉冷对，悬空的飞刃迫前半寸，分毫之间就要见血。
预感不妙，司空碧呼吸有些微窒，她虽尽力掩藏心事，也并非对秋蝉毫无情感。她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凑近秋蝉，低声哀道，“你不是说把它给我了吗？”
“阿碧，若是旁的东西，哪怕是秋蝉一条命，既然允给你，你随便赠予他人也无所谓。但它不同，给你，就是只给你一人的，不能给他人。”秋蝉温声在她耳畔轻语说，“你若不懂，我夜里指给你看。”
小和尚冥顽不灵，瞳观心中窜起一股无名火，按捺不住的杀心四起，子夜般的墨瞳竟是有些变色，轩辕岚十分敏锐，感到他的气息变化，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手指像蝴蝶一样轻轻落于他小臂，说道，“瞳观，冷静。”
他心中莫名一动，眉宇松了松，向少女垂下目来。秋蝉额间的飞刃融化了。
一念杀心起，一念杀心灭，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瞳观的眼神柔了下来，却浮出几分迷茫。
见轩辕岚的手轻按在瞳观的手臂上，司空碧仿佛领地被侵占，尖声对她喝道，“你离雪羽大人远点！”
轰地一声，古柏树上厚雪猝不及防地坠落了下来，站在树下的秋蝉与司空碧瞬间都被淋成了雪人。司空碧满头满身都是雪，红唇微微张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瞳观举着一只左手，飞刃已不在指尖，眼神微寒。
下一秒，向来心高气傲的琼芳公主，哇地一声哭出来。
晨起梳妆为悦己者容，却被浇了一头冷雪，可不是太委屈？
独隐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年轻真好，连打架都这么热闹。”
凛风一吹扬雪扑面，可真冷呵，所幸将军府的暖阁地龙烧得滚烫，司空碧抽抽嗒嗒地拭泪去换衣裙了，秋蝉只是在门前抖落了身上雪，不以为意。他在后院环了一圈，回来怀中抱了几大支明艳红梅，进屋依旧打着赤脚，仿佛在自己家中一样，整理花枝入玉瓶，自然而然地取了壶盏，跪地准备煮雪烹茶。
玉瓶中红梅绽得轰轰烈烈，屋内一时暗香浮动，宛若春。
“大师……”轩辕岚凑上跟前说道。
“公子唤我秋蝉便可，我未守佛门清规，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师。”秋蝉淡淡说。
“秋蝉……”轩辕岚咬了咬嘴唇，“多亏你帮忙收了我兄长的尸骨……免他流离之苦。”她眼中蒙了雾，低语说。
秋蝉眨了眨眼睛。
“公子言重，恐怕承不住这番谢，我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后占为己有罢了。”他坦坦荡荡地说。
受人之托？占为己有？听闻他这么讲，轩辕岚倒是怔住了。
秋蝉神色自若，说道，“是，三年前我云游四方，经过九天无常，遇到两位巫女，他们委托我务必来一趟北境，取一样东西。”
“三年前？？？”
轩辕岚感觉脊背莫名一冷。三年前永夜之变尚未发生。
“是，巫女说，乌鸦会指引方向，我且静待那人即可。”秋蝉说道。
一只黑猫无声无息地走来，伏在他的膝头，秋蝉漫不经心地伸手抚了把猫黑缎一般的瘦削身体，它暗绿色的眸子浅浅眯了起来。
“三年前你就知道要取走的是一人的头骨吗？”秋蝉口中事过于离奇，连瞳观都皱着眉，有些奇怪地盯着他看。
“秋蝉不知，巫女也没有说，她们只说此物关乎苍生。”
柴薪煮雪，水咕嘟咕嘟地滚开了，秋蝉跪于窗前以雪水冲茶。
“阿弥陀佛，这一趟千里迢迢，小和尚虽未守清规，但到底心中慈悲呀。”独隐倚墙抱剑坐着，轻声叹了口气。
和尚暂停了手中动作，目光散向窗外，进屋后，他周遭的混沌之气愈发重了，雪光却映得他一张清隽面孔微微发亮。
“我不在意苍生，我只在意她。”秋蝉垂下眼睑，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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