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晚雪第1/2段
郭信对乐曲毫无了解,只是单纯觉得玉娘唱得好听。
享受着琵琶与小娘的曲声,郭信的心思也活跃起来: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肉食者会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这些靡靡之音确实能让人暂时忘却外间的压力。不要说陈后主隔江犹唱后庭花是如何昏庸,后世的人们又何况不是拖延成病?说到底,无非是人们在面对现实的压力时,总喜欢借这样一个闲适的假象,从而让自己得以短暂地逃避其中罢了。
玉娘一曲接着一曲,郭信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品茗,时而对着朝自己看来的玉娘微微颔首。
过了不多时,身边的史德珫已经趴在了案上,开始发出呼呼的鼾声。玉娘手中的琵琶也停了下来。
郭信看着玉娘,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这个时候男子该主动些,于是便先开口道:“那个李业后来还有找过玉娘么?”
玉娘当即摇头:“之后就再没听过那位李郎君。”
“那…还有别人来找玉娘麻烦么?”
崔玉娘听到这话,一边忍笑一边在心中暗想:眼前这位郭郎虽然也出身衙内,但显然与在此地常见的那些浪荡子不同。
她估计郭信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便向他解释道:“那天郭郎为我出手,甚至不惜得罪了李业,现在许多人都把我当做郭郎的……”
玉娘放下手里的琵琶,两只手在跪坐的双腿前交错起来,停顿了片刻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相好之人。”
“他们误会了,我那日帮你不是这个意思。”郭信神情异样。
玉娘看到郭信的反应,心中却不仅没有放松,反而生出一丝幽幽的失落。
“这样说来……郭郎为何愿意帮我?”
郭信低头思索一番,良久才抬头道:“我不忍心。”
玉娘恍惚了一下,不自觉又将郭信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忍心?”
郭信点了点头:“我不忍心看到美好的事物被玷污,就像如今咱汉家的中原被那帮契丹蛮子的铁骑践踏……或是像玉娘这样美好的小娘被李业那样的人侮辱。”
玉娘诧异了,这些年辗转之间她见过的儿郎不知凡几,却还是第一次从谁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她低声道:“郎君心在天下,果然非常人可比。不过郭郎的话,也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事。”
郭信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玉娘的目光渐渐游离起来:“不瞒郭郎,妾身本出于清河崔氏,虽非本家正室,却也是近家旁支的出身。然而年岁艰难,又逢上多场祸乱,家中不知多少儿郎都已成了亡命的冤魂。
如今即便是崔家,也只是徒有望族之名,赖于田舍艰难度日罢了。去年契丹入寇,家父厌恶陷于胡虏所治,离开本家辗转来了太原,不料染上杂病,匆匆离去……所幸妾身受过礼乐教习,还能卖身于此,得一口薄棺让阿父得以安眠。”
说着玉娘的眼中已是泪光涟涟:“可怜阿父受诗书教化,到头来却在这他乡之地做了孤魂。”
郭信嘴巴一动,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喟然叹道:“玉娘也是命苦的人。”
“这天下,苦命之人何其之多?父亲在世时常对我言,如今世道,武夫跋扈,胡虏肆虐,士庶苟活于世,生民奔于亡命。纲举失序已久,世人之心涣散……”
说着崔玉娘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郭信深深地作了一揖:“正是在这般年岁,郭郎这样的君子才显得尤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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