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都市到乡村的距离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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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巷口下车,夫妻两人奉着花圈前行,白家的子侄辈众人前来迎接。行至灵前,望着铺天盖地的挽幛丛中父亲慈祥宁静的遗容,白秀丽再也抑制不住满腹的哀伤,她大步跑上前去扑倒在棺材前,哭喊了一声:“爸呀!”就已昏厥过去。老郝吓得赶上去抱起妻子,本家妇人赶紧将她带到里屋床上,手忙脚乱地又是抚后背又是掐人中,秀丽才慢慢缓了过来。她呆呆地望着家里熟悉的铺陈摆设,再一次锥心泣血地大放悲声,这哭声让老郝也悲不自胜——父亲、丈夫还有孩子,他明白妻子牵挂太多了、压抑太久了。

  行礼、上账,喧嚣鼎沸地闹到晚上,老郝才有时间抱抱儿子。小天骄拿着舅舅新给买的iPad,兴奋不已地冲爸爸炫耀,一天下来玩得灰头土脸的,全无从前的伶俐睿智,老郝倍感痛心。内弟白秀清过来给姐夫打个招呼,只见他并无多少戚容的脸上竟略带一丝愠怒和轻蔑。是自己不懂规矩出洋相了吗?一向挚诚热情的内弟何以变得如此怠慢无礼。提起村里最近的变化,白秀清难以掩饰全身素缟下的洋洋得意。他早年参军、入党,复员后当选为村支部委员,而那时他并未依靠父亲的庇佑而是以自己的扎实勤勉赢得了乡亲们的支持信赖。秀丽总在丈夫面前夸奖这个引以为荣的弟弟,可老郝如今一看,感觉他尚未得其父真传,骨子里透着未脱稚气的浮躁轻狂。唉!时移世易如白驹过隙,这个淳厚朴实的农家汉,不知会在这场地覆天翻的沧桑巨变里被揠苗助长成何等模样!老郝倦容满面、心不在焉,秀清见话不投机,欲言又止间未再深谈。

  第二天,出殡仪式如期举行,场面之宏大壮观引来众乡邻啧啧称羡,这让白家人尤其秀清难以遮掩哀声阵阵下的意满志足。老郝懊丧再也难以找到当年老伯父葬礼上那种虔敬、沉重的感觉。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默念着陶渊明的这首《挽歌》,老郝不知永入苍茫的岳父对这一切做何感触。晚上,借着连日来剩下的肥甘厚腻,家族众人重开盛宴,老郝是贵客,自然坐在秀丽本家兄弟们一桌的上座。大家把盏畅饮称道着此次丧事的功德圆满,这就是所谓的“喜丧”吗?老郝不禁自问。酒至半酣,一位本家兄弟凑上前来敬了杯酒,然后说:“长久哥,我叔走了,以后秀清哥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他是支委,老主任明年升了支书,大家就推选秀清做村主任……”随即有人附和着,未等他说完,秀清已凑上前来:“姐夫!这次村里拆迁给了一大笔补偿款,我们打算成立家公司,怎么投资你给指个路子!”穷人乍富,腆胸迭肚。内弟的不知天高地厚让老郝深感震惊:“秀清,这可是集体款项,大家都同意吗?你们又没做过生意,一定要慎重啊!”兜头一盆冷水让本就心存怨怼的白秀清恼羞成怒:“是哩!咱们乡下人鼠目寸光干不得大事,不像人家城里的大老板混了十几年开个乐驰回来,丧仪一出手就是五千块,比镇上卖香油的秀水二哥都要大方阔绰!”一席话说得老郝满面羞赧、顿开茅塞:怪不得秀清一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原来是嫌弃自己这副穷酸相丢了他这位乡村新贵的脸面!他强掩窘态,略作应酬就提前退席离开,驱车来到村外,找寻那份记忆里山乡的安谧宁静!回想连日来的场景,老郝知道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郝长久内心的悲怆苍凉如山野间升起的岚霭去复还来、绵延不断,他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中就奔向了返回临海的方向。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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