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幸福吗?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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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要是那个人对你非常重要呢?是你的亲人,或是你最好的朋友呢?”我没忍住,嘴一滑,把问题问出来了。米乐在桌子底下狠狠拧了一把我的大腿。

  “你们还小。”他合上了在记的东西,走到我们身边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有想保护的人,长大以后可以考虑读警校。但也不一定就是了。喜欢的话当然欢迎了。我以前做过刑警,你们要是独生子女的话,还是得好好想想。总有风险嘛。我最好的朋友都牺牲好久了,我和他从小就认识,那时候就跟你们俩差不多大。所以呀,保护好你们自己。”

  我们答应了他。

  “我看你总有点面熟。”警官从椅子背后打量着我,“你是一中的?”

  点头。

  他沉思了片刻,忽地顿悟了,问我是不是踢球。米乐说是,而且是校队的守门员。

  “我就说嘛!”他乐呵地一拍手,“想起来了,我儿子在理工附中。我看他比赛的照片,有一张是罚任意球,里面那个一中的守门员就和你一模一样。”

  “不是吧,叔叔,你能把人脸记这么清楚吗?”米乐嘀咕着,“也对,毕竟您是专业的。”我们都笑了。

  “太不好意思了,我们今年算是把理附给淘汰了。”我挠了挠脑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比赛不就是这样吗?我那同事的小孩也踢球,他要是在理附这边……”

  “对了,叔叔,您儿子叫什么名字呀?是14号还是16号?”我问。

  “16号,霍宇齐。”警官说。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是初一的吧?那场2 :2,他有一个助攻一个进球,没记错吧?技术很好,还有远射,踢球也很潇洒。”米乐忙答道。

  警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我们,说我们小孩有空可以一起玩玩。接着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我们,说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联系他。当晚霍宇齐就加了我们的微信好友,虽然只在场上遇到过一次,但我们还真算有些缘分。

  后来我们还发现他有穆淡的好友,穆淡一发动态,他就会第一时间点赞。

  霍叔送我们出了房间,离开了那个会议室的温暖和人情味,我们俩有些不太习惯。似乎下午黑色的记忆又重新爬上了心头。被钉子扎了一下的墙面,即便铁钉被拔去了,也难以抹平那些裂痕。更何况寒风在夜色中席卷不停,我的爸爸妈妈吹着它在门口等我们了。我看出了他们脸上的不悦,大概是我脸上都是伤。但他们没多讲我,也许是米乐在我旁边,也许只是因为我还好好的,没出什么大事。警官姐姐跟他们又交代了几句,和我们说了再见。

  肚子仍旧不饿,但总得吃点什么。爸妈都吃过饭了,于是我们就草草找了一家亮着灯的鸭血粉丝汤店。在江元,只要是能开得下去的鸭子店,总不至于太差的。他们付了钱。

  “米乐,你今晚要到我家住吗?”在上我家车前,我问他。

  “欸?为什么呢?”

  “你不是说不想让你爸妈知道你被打了吗?你肿着脸回去,一下就暴露了呀。”

  “倒也是……”他歪了歪脑袋。“那得麻烦你了。”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捏捏我的脸,估计是看到我脸上添了新伤疤,自觉地把手放下了。

  穿过茫茫寒风,我们到家时快九点了。爸妈一路上已经跟我们俩科普了很久的安全知识,所以进门后他们就只说了早点睡,说完便准备回房休息了。但米乐非常非常郑重地又对他们说了一次对不起,态度比平时的我好得多。妈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没事就好。我在冰柜里找了找冰袋,准备一会给他敷上。待会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打一会手游。

  趁米乐洗澡,我去爸妈房间跟他们道歉了。他们没怪我,也没怪米乐。我硬撑着才没在他们面前哭出来。餐厅桌上的饭菜还没收,妈妈歇一会估计就会来收拾的吧。我默默把盘子和碗筷都送进了厨房。他们很可能是吃饭吃到一半被我喊出的家门。

  怪不得米乐那么愧疚。

  我挺混蛋的,一直挺混蛋的。

  “柯柯,我得再认真问你一遍。”我们俩都洗完以后,米乐躺在我的铺上玩手机,翘着不长的二郎腿,“你那里确定没问题吧?不会成韦小宝了吧?”

  然后他就遭到了一只皮丘、两只皮卡丘和一只雷丘使出的撞击攻击。他放下了手机,把那四只电老鼠都搂住,说今天还是非常幸福的。倒霉是很倒霉,但那俩人一点都别想影响到我们。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

  “决定了,我带走皮丘就好了。皮卡丘和雷丘都归你!”说着呢,他把最小的那只皮丘放到了床上,然后那三只抱在怀里递给了我。它们黄澄澄的,面带幸福的笑容,仿佛一大把金灿灿的花。

  “米乐,你今晚一个人睡下铺怎么样?”我忽然问。

  “可以呀,毕竟是你的房间。不,你们的房间。客随主便喽。”

  我把属于我的那三只都带了上去,而弦弦的皮卡丘和米乐在生日送我的那只还像以前那样乖巧地趴在原来的位置上。嘿,给你们俩介绍三个新朋友,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呀,不可以打架哦。我和弦弦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得看好家门,保护好爸爸妈妈。

  米乐关掉了房间的灯。时隔两年半,弦弦的上铺终于又躺了一个人。今天有过这么一个时刻,让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他,像他那样努力而勇敢地想去保护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也不对,我也想过保护弦弦,尽管我做的比起他做的而言微不足道。我是在接近他吗?还是在接近自己?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躺在他的位置上,想做一个见到他的梦。然而我明白我梦不到他,即便梦到了,那个昏暗的影子也决不是他,决不是那个离我远去的背影。他究竟在哪里,离我有多远?我得走多久的路才能看见他呢?他或许离我很近,近到我能回想起他在这里发出的呼吸、呓语与鼾声。或许很远,远到我一个人行走到世界的尽头,看到悬崖和倒悬的瀑布,也找不到他坠落的影子。我幸福吗?我失去了躺在游戏厅地板上时的那种确信。黑暗的房间里没有晃眼的灯光,没有吵闹的音乐,连皮卡丘们都沉默了。

  我今天被打成那样都没有哭呢。

  下面传来翻身的声音。

  柯柯,你想弦弦哥哥了吗?米乐问。

  为什么你总叫他哥哥呢?

  他比我大呀。还有就是,我不好意思这么喊你嘛。但是,如果你今天想听的话,我可以叫一声。就一声哦。

  我没让他喊,只说了声睡吧,晚安。

  [1]从“我觉得天门洞开”开始至本段结尾,引自加缪《局外人》第一部的结尾。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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