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比赛还没有结束!”第2/3段
“柯佩韦,你干什么?上啊,给老子上啊!别他妈管我!”
还躺在地上抽搐的米乐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我嘶吼,替补席和看台也传来一阵浪涛般呼唤与鼓动,简单而迅捷,每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上、上、上!跟他们拼了!比赛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要冲上去进攻,当然也包括守门员。在左边路,队长制造了一个位置不错的定位球。最后的机会了。裁判给闫羲补了一张黄牌,刘炽继续上前喋喋不休,不断地用手指点着自己的手腕。这一定是在提醒执法者比赛时间业已耗尽。我冲到了前场的人群里,将裁判对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回你的位置去,什么时候结束比赛裁判清楚得很。
队长在球前高高举起了右手,我看不清他在阳光覆盖下的脸庞,也不知道身后的米乐是否站起来了。他没有来到等待进攻和防守的人丛之中。我不能回头。裁判的哨响了。皮球从空中来,似传似射,朝球门的方向飞去。外校的门将出击,用拳头打出了皮球。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球恰好落在了我的控制范围内。
或许是可以射门的吧。防守球员已经朝我的方向扑来了。也许,在那一刻我选择了射门,我真的会成为英雄。
但我没有射门,我把球搓起来,轻轻地吊向了门柱远端,仿佛本能地期待并相信那里会出现真正的英雄。
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甩开了防守人,朝球门方向起跳,外校的门将还没有完全补防到位。只要用头轻轻一点,把球送到球门范围内,我们就能像蒲云之前那样在铺满阳光的球场上纵情庆祝了。
球从门柱和他的身体间擦了过去。起跳的闫羲在空中好像僵硬了短短的一瞬,随即稳稳地落到地上,没有摔倒。皮球飞出底线了,就在这时,裁判吹响了代表比赛结束的三声长哨。我听到看台上沉重的叹息,但它被近在我身边的狂奔与欢呼声所覆盖。几乎所有外校的同学都朝着自己的替补席跑去了,或许替补席上的人也在奔向他们。球衣、毛巾、水瓶,这些都被抛向高高的天空。胜利者在庆祝时礼貌而含蓄地避开了失败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碰撞与接触,仿佛整个下午都不曾厮杀。在外校的庆祝淹没我们的体育场的同时,我看见大家像雕塑一样凝固,旋即纷纷倒在了绿色的草地上,被流动的阳光掩埋。
我没有倒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倒下。一片茫然失措中,对手在奔跑高歌,只有队长一个人和我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土地上。我们对视了一眼,彼此没有任何交流。有谁拍了我一下。我看到是施振华。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我不愿意听,推开了他。
我听到闫羲在哭了。他把头埋在了人工草坪里,队长俯下身子,抚摸着他的背,像抚摸吃着青草的小羊。他断断续续地解释,向所有人解释。在最后的机会面前他怂了,怕自己撞到立柱上,在空中犹豫了。不该这样的,刚刚就算是死也要把那个球顶进去。没有人怪他,他就哭得更凶。我也走过去拍打着他,猛然发现身边的每个人几乎都在哭。明明在哭,穆淡在哭,走上场陪我们的涛涛也在哭,只是有的人还能用手或者袖子去擦眼泪,脸都擦脏了。学学倒没哭,但无非是在硬撑,眼圈红了。岳隐也来了,她完全顾不上胸前的相机,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拍。只是过来陪着我们,陪我们一起难过。叶芮阳把餐巾纸递给她,她撕了一半又还回去。
我们没想到今天需要那么多餐巾纸。在这种会传递的氛围里,我早该哭了。但我没有,只是觉得每走出的一步都无比碎裂。在近乎遗忘的无所适从中,我梦游般走在大家身旁,机械而呆滞地拍打或拥抱他们。或许是我平时哭得太多了吧,或许是经历过的伤心事太多了。我不知道。或许我本来就不喜欢哭,或者说,我能忍得住。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米乐。
匆忙的回头间,我看到他已走到了我们身边,一瘸一拐,几乎是单脚跳着过来的。我慌张地赶到他身边向他道歉,说我本应该在比赛结束后就来看他的,并问他伤到了哪里,现在还疼不疼。他了无生趣地摇摇头,脸上挂了两道还没有被风干的泪痕。我想抱住他,但他仅仅是木讷地用拳头碰了碰我的手套。
“我们本来能了过去。起跳的闫羲在空中好像僵硬了短短的一瞬,随即稳稳地落到地上,没有摔倒。皮球飞出底线了,就在这时,裁判吹响了代表比赛结束的三声长哨。我听到看台上沉重的叹息,但它被近在我身边的狂奔与欢呼声所覆盖。几乎所有外校的同学都朝着自己的替补席跑去了,或许替补席上的人也在奔向他们。球衣、毛巾、水瓶,这些都被抛向高高的天空。胜利者在庆祝时礼貌而含蓄地避开了失败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碰撞与接触,仿佛整个下午都不曾厮杀。在外校的庆祝淹没我们的体育场的同时,我看见大家像雕塑一样凝固,旋即纷纷倒在了绿色的草地上,被流动的阳光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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