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任何人也没有权利…第3/4段
我低下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不是假的。我也喜欢和大家在一起。只要跟大家在一起就好了,我不在乎是踢足球还是打篮球。”
“好啦,今天哭了很长时间了,不许再哭了哦。男子汉大丈夫,再哭就刮鼻子了。”赵蕤揉了揉我的头发。
“其实你早点告诉我们就好了。我们一直都在呢。”阿华说,“不过你现在有这么多新朋友也好,毕竟我和蒲云不能经常在你身边了。”
“对不起,大哥,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们俩和好如初吧。”看见我用力地点了头,蒲云的胆子也就大了些,“只是,我有点想弄明白,为什么你说没人有权利继承他的梦想?”
“就像你说的,没有谁能代替谁。弦弦始终是他自己。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想法来代替他的想法。他不在了,我们没法知道他的想法。他确实喜欢足球,但他也的确从没说过足球是他的梦想。就像我们小学一年级写作文,都会说自己想当科学家。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梦想了,我在三年级就放弃它了。或者说,它根本不是我的梦想,只是大家都这么写,我也就跟着写了。弦弦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他要做什么就走了,走得那么突然。没人能知道人死了以后还有没有思想,有没有灵魂。可能根本没有吧。那些愿望都是自我安慰,或者是给自己找的一点动力。但是,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种日本动漫里的热血励志,它离我们的生活很远。一个人离开了我,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离而获得什么动力。你懂吗?死亡是残酷的。现实生活中,牺牲一个人使另一个人奋发向上的故事恶心至极。我宁愿自己一事无成,做一个窝囊废,也不希望牺牲任何一个人让我‘觉醒’。生与死都无比沉重,不是能轻轻松松承担起来的。所以,我对这种话非常敏感。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踢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到球场,但我明白,我决不是为了实现弟弟的愿望。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是不平等的。活着的人享有生命的一切,死了的人什么都没有。应该给他一点安静,我们已经有他丢掉的一切了,别再为了自己这么吵吵嚷嚷的。因为,我们都没有死过,也不可能真正设想死了以后的事。”
我并没有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全都告诉他们,至少最为重要的一点我没有讲出来:我是毁掉弦弦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继承他的梦想?我害了一个人,还说要为了他活得更好,那是多么恬不知耻的想法。其实,刚刚和蒲云争吵时,我或多或少把他当成了自己。我不许自己继承他的梦想,所以也就顺水推舟地认为蒲云没有这个权利了。就像他觉得他要追随弦弦,我也必须追随弦弦一样。我们做着完全相反的事,脑子里的思路倒是相似得很,都透露着一股强硬的执拗。
或许我说出来了。我确实承受不了人的生与死,何况这个人的离开与我直接相关。
“大哥,你说的我基本上明白了。但是,我还是不大同意。可以吗?”我点头了,蒲云把脑袋贴到我身上,“大哥,你听说过那句话吗,你为你的玫瑰付出了时间,它对你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我为弦哥付出了很多的时间和努力,我相信我在继承他的梦想,也相信他要是知道我为了赶上他而不断努力会很高兴,这真的有错吗?弦哥永远是我的目标呀。我明白你说的话,因为你也为他付出了时间,比我多很多的时间。但是弦哥他不只是你的弟弟,他也是我的朋友,他也为我付出过很多。因此,他对我来说也有独一无二的一部分。也许这确实是我的一点幻想,但它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弦哥,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3]
说实话,蒲云,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可以梦到弦弦,羡慕你可以毫无顾虑地追逐弦弦的身影,羡慕你的手是这么干净,没有沾过他人的血。而我再也不可能像你这样了。过去犯下的错误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你想起了一句话,我也想起了一句话。“这一生既然已经完了,它就一钱不值。”我终于理解了这句话。我相信,如果弦弦还活着,看到蒲云打进了至关重要的一球,肯定会为他高兴,即便是在我面前打进的。但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谁成功,谁进球,谁成为冠军,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4]
真的注定这样了吗?那我的生命呢?它注定无法洗去他人的血,注定干瘪而罪恶,只要我还有良心。它也是一钱不值的吧,但我还不能丢开它。
“佩韦,你又在发呆了。别胡思乱想呀。”阿华摇了摇我,“你这个人总是想太多。”
“阿华,你别这么说。不是想得多不多的问题。”赵蕤搂住我的肩膀,“他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要这么坚定、这么郑重其事地相信,只有正常、积极、幸福才是有用的。受苦可能和幸福一样对人有利呢。”[5]
也不知道他在神神叨叨什么。
“大哥,弦哥回不来了。我做不了什么大事,但至少你要好好的。如果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我以后就再也不踢球了。我发誓我能做到。这样你能开心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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