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醒一醒，站起来第2/4段
教练耐心地在白板上一笔笔画着战术图，但她没说两句就被一个勉强而迟缓的声音打断了。他好像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教练……下半场我可能踢不了了。”
大家在惊讶之余转头看向说话者，随即便更加惊讶了。是穆淡。他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子埋进了椅子里，鼻尖在低低地喘息。
“怎么了？受伤了吗？”明明问。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个……教练，我，我也没法踢了。”坐他旁边的学学低下了脑袋，完全没了平常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都不敢看着别人。
“不是，大哥，上半场是我们防守球员的问题。我承认，我的表现像智障一样，但你们俩别撂挑子啊。”叶芮阳一听，忙从凳子上起来走到穆淡身边，拉了拉他垂着的胳膊，但它只是有气无力地摇晃着。
“很抱歉，芮阳。我不太舒服，今天踢不下去了，在场上也是累赘。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坚持的。”穆淡仍闭着眼睛，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睁开眼皮也是需要力气的。但他的语气仍十分郑重，仿佛许下了一个承诺。
“你这样有多长时间了？你妈妈知道吗？”教练丢下了笔，匆匆走到穆淡身前，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穆淡轻轻地说，有事的话会告诉她的。
“学学，我送穆淡回去休息就好。你留下来比赛吧。”徐牧走到学学身边，用商量的口气问，兴许这是她对黄敏学说过最温柔的话了。学学没有回答，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教练，几乎是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乞求主人把它放出来的眼神。
“教练，你就让学学陪穆淡去吧。”我不由走到教练身边求她了，我感觉再不帮忙说点什么学学就要哭了，“大家会带着他们俩的份一起加油的。”
但是……穆淡到底怎么了？我感到了一丝寒意，好像听到窗外有一只巨大的鸟在扑打着黑色的翅膀。穆淡从没有展现出这样的疲态，而学学的反常更让我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对不起穆淡，我不清楚你的情况。”叶芮阳道歉了，“不舒服的话就好好休息吧。”
“没事儿，会好的……”穆淡的眼皮稍稍跳了一下。
教练并不是想把他们继续留在场上，很快就让学学和徐牧送穆淡去休息了。目送他们离开时，她脸上的阴郁比任何时刻都要沉重。哪怕我们今天踢得那么糟糕，她都不曾表现出这种一目了然的悲伤神情。这让我更害怕了，可来不及去想。下半场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们少了两个主力和一个替补，教练给出应对方案是换上川哥和卢卡。川哥顶替学学出现在中场，而卢卡去到左后卫的位置，小七回到进攻线上。
“咱们上半场踢得够难看了，背水一战吧，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不能再那么窝囊了！”下半场开场前的最后时刻，大家在球场上再度肩并肩围成一圈，我必须得说点什么提振士气，“我们好好踢，让对面知道，要从我们的地盘上拿走三分可没那么容易！”
“我们都明白！为了穆淡和学学也会拼的！”叶芮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了我。
“交给我吧！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闫羲仍旧是小孩的声音，但他的目光和语气都坚定不移，全然没了平时捣蛋鬼的样子。
“‘只要你打不死老子，老子就要站起来’！”小七是把这句话狠狠吐出来的，不知讲的是哪里的方言，但气势非凡。[1]
“对！站起来，跟他们拼了！”我算是咬牙切齿，“一声‘一中’，三声‘战斗’！一中——”
“战斗”的呼喊戛然而止后是一阵地动山摇，自上半场开始如一潭死水的体育场上终于再现过去的活力。嗓子有些疼的我们纷纷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柯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坑你了。”米乐送我到了门前，我们俩碰了下拳头。转身时发现卢卡就在背后，他眨着闪亮的眼睛，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很简单的话。队长，我也会加油的。
我们一起加油。说着，我拍了他的肩膀，轻轻把我们的10号推向他的位置。
老子就要站起来。
&e里的小动物乞求主人把它放出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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