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机会第1/4段
我们在转移到住院区的路上遇到了霍宇齐的爸爸妈妈。按理说,小孩出了事,家长应该是第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赶到的。然而阿齐是在上救护车、进医院、挂号、拍片子、做固定等一系列流程都走完后才让他们的教练打电话通知霍叔的。
“我不想让爸爸看到我是那副样子。”不知是真是假。虽然米乐以前也有类似的举动,但那次我们毕竟只是被打了几拳,和阿齐的伤不可同日而语。躺在救护车里都能那么坚强吗?至少我脱臼后在车上靠着穆淡疼得乱哼哼时,是真有点想抱着爸爸妈妈哭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孩本能地会想从父母那里找一点安全感,何况阿齐的爸爸本就是一个负责保护大家的人。
他为什么偏偏不要爸爸的保护呢?多年后的一次闲谈中,他告诉了我他爸爸的一些往事,至是疑始释。他是在保护爸爸。
但见到霍宇齐爸妈的时候,我们心里完全没想到这些。霍叔帮过我和米乐——准确地说是救过,而我们却弄伤了他们的儿子,一个同样帮过我们的朋友。恩将仇报,这就是我们俩当时对自己的定位。就差没下跪了,我们俩疯了似的朝霍叔他们鞠躬道歉,动作还很不整齐,像两个被轮流拨来拨去的电灯开关。躺在床上的阿齐看呆了,忙撑起上半身说不必这样。但我们偏要,甚至感觉自己的态度还不够诚恳。没骂我们,甚至没怪我们,叔叔阿姨只是说下次小心点。米乐又一次保证自己会赔偿,会负责到底,霍叔温和地摸摸他的头发,说没事的,早点回家吧。
时隔一年再见,霍叔还是老样子。我们大了一岁,他却老了一岁。而我们没什么长进,今天做的事可能让他老得更快。
在病房里安顿好阿齐以后我们才道别,离开前又道了一次歉,不知是第几次了,并表示会经常来看望伤者。没这个必要,大家都挺忙的,不还要准备小中考吗?阿齐说着,我们如梦初醒,陡然感到自己闯的祸更大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而阿齐得躺在病床上。万一他没拿到满分,我们就真的耽误他的前途了。米乐吓得要死,立即说会天天来,还要把自己的笔记全部分给阿齐。算了吧,小不点,你成绩就一定比我好吗?阿齐歪过脑袋笑笑。我俩是一时慌得没对策了,还是明明想起来可以用手机录像或者直播课程。到底是他脑子快,以前穆淡养病的时候就这么做过,我们都忘了。这样起码不会落下太多的课程。李天城表示他可以去和老师们商量,我们则在第二天问岳隐借到了手机支架。这算是那天晚上我们真正帮到了阿齐的一件事吧。而谁也不会想到,几年后,这样的上课方式突然间竟普及到了全国乃至全世界,因为一些同样令人难过的原因。
草草吃过晚饭后,我们和明明分别了。临走时,他告诉教练和我们,自己还会继续踢下去的。我们没多说话,不约而同地点头。安安静静地走到路灯倦怠的街道上,听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道路向四周岔开,人来人往。我们俩似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又似乎无家可归,哪里都去不了。
“柯柯。”
“我在。”
“今晚去我家可以吗?”
“好。”
米乐的爸爸妈妈在家。他在进家门前打了电话。之前开家长会和学期末收拾宿舍的时见过他们几次,我表现得都很腼腆,自己一向不太好意思和同学的爸妈说话。“你就是柯佩韦吗?久仰大名呀。”米乐妈妈对我这么说过,还特意把我的名字读准了,这更叫我难为情了。可能是名字太容易被读错了,我总感觉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有人刻意读对它。
可能是今天晚上道歉道得太多了,米乐的妈妈给我们开门以后,我进去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和鞠躬,就差要来一句“对不起”或者“再也不敢了”,弄得阿姨很是疑惑。换到平时,米乐一定要笑我或者逗我了。“不要这么客气嘛,就当是到自己家。米乐不也常去你们家玩吗?”还是阿姨及时化解了尴尬。很规矩地在门口把鞋子脱掉并放好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踩在左脚下的右脚塞进了拖鞋里——袜子前端有一点点湿了。我的脚其实不怎么出汗,也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我就是很在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米乐的爸爸坐在沙发上等我们,我也很有礼貌地上去打了招呼,这次没再傻到去鞠躬。他很和善地欢迎了我,还叫过米乐,说你终于知道把好朋友带到家里玩了。米乐有些愣神,呆呆地朝爸爸嗯了一声,看上去不大热情。
我们又聊了几句。离不开学校与考试。但并不是那种令人厌烦的说教或询问成绩,我能感受到米乐爸爸对我们俩的肯定,他对我们很放心,甚至说有些欣赏。一段被家长所肯定的友谊是最为珍贵的,“我见过谁谁谁的爸爸妈妈”,“谁谁谁的妈妈会让他给我也带一份零食呢”,这是我小学时认为最值得炫耀的东西,虽然我自己好像不曾有过。
如今我终于有了。其实不仅是今天,之前也有好几次感到这种幸福。这学期我和米乐周末回家的次数多了不少,他爸妈在江元的工作更稳定了,出情了。可能是名字太容易被读错了,我总感觉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有人刻意读对它。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