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饮赵州茶第2/2段
“此诗超脱世外，直指禅心，与吾利休先师辞世之句似有相通之处。
大明扶桑相隔千里，风高浪急，明泽法师不畏艰辛，只身蹈海，果然不愧是凡人，实乃真罗汉下凡降世……”
声音一收，细川忠兴再次看向钟馗，神情明显比先前要郑重不少。
“贫僧修行不足，距离洞见机要尚远，哪里做不了此诗。”
见着这位藩主神情，钟馗摇摇头，坦言道：“此诗乃是某位同门师兄所作，明泽也不过说用来借花献佛罢了。”
“原来如此。”
细川忠兴点点头，声音中已是多少带了些随意敷衍。
扶桑本就受中土佛学影响甚深，而他虽是大名，却与其父一般，极类儒将，更曾拜入茶圣千利休宗易门下修习茶道，有此渊源，自是对佛门心生亲近向往之心。
若非如此，作为一藩之主，他也不会轻易接见招待钟馗。
毕竟，小仓藩所处西九州向为东洋海贸重地。
隆庆重开海禁，虽然名义上禁止通商扶桑，但约束力等同于无，来自大明的僧侣虽然较为罕见，却也算不上多么重要。
这时，听到钟馗坦承那首诗不是他作出，心境一起一落，幻想被打破后，细川忠兴对其评价反而要比未会面之前要低上一筹。
不过，他毕竟经历无数，迅速收拾心境，想起自己最初寻钟馗的另一个目的。
细川忠兴右手轻轻一拉细绳，有铜铃声在廊道响起。
木门拉开，侍女垂首躬身，膝行进入，手心朝上，捧着一只长条布囊，高举过头。
钟馗摇摇头，将心中不适压下。
大夏立国数十载，在钟馗成长的那个时代，虽然同样有着阶层区分，但是最起码所有人在律法道德层面上是等同的，这种以人为仆役的情形少之又少。
作为一名“现代”人，他很难接受这种数百年前的风气观念。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一人并不能改变什么，能够和这扶桑一藩之主谈笑风生，只不过是对方有所求而已。
嘴唇微动，看着那只陌生布囊，钟馗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果然。
下令侍女掩门退下，细川忠兴打开布囊，将其中物事一一摊开。
“这几幅工笔美人画作尽其精微，但观其纸墨，年代并不久远，应是近年新作，可是法师手笔？”
一手按在画纸上，细川忠兴不自觉挺直背脊，紧紧盯着钟馗，眼睛大张，原本幽静如深潭的眸子中瞬时绽放出精光。
钟馗手指在画面拂过。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笔法气韵与众不同，将西洋绘画技法融入中土工笔写意之中，兼而得之，隐隐然有着超脱这个时代的意思。
美人形容面目固然栩栩如生，但更难得之处在于仿佛真正撷取有原身风韵精神在其中，画人画皮又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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