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微醺逸兴穿云去【二】第2/2段
相请不如偶遇,天涯相逢当然要杯酒成欢。
宋城西见过有江海之量的豪客,却没见过长鲸吸水般几乎要将飞仙酒楼的酒喝光的大和尚。
“你不要惊异,这个痴和尚虽然身在空门,却修心不修口,世人若是都像他这样却是好的。”岑夫子说道。他今日居然也放纵了酒胆,放开了酒量,虽然不像痴和尚那样牛饮,却也来者不拒,举杯即干。
慕容公子很景仰岑夫子,从初遇便将这份景仰埋进心底。
世事洞明的潇洒,天涯浪迹的逍遥,还有深不可测的武功,都让慕容公子心生向往之情。
江湖有缘人极多,然而能够心生向往的又有几例?
宋城西在岑夫子和痴和尚纵情欢饮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生出千手千眼。生出一千只手,他才能够将两个人杯杯见底的酒杯填满,生出一千只眼睛,他才能够看得清两个人如何使好像一直放在桌上的酒杯见的底。
这两个傲笑风尘的人,不独酒量极大,而且武功极高。高到宋城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君不见长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岑夫子在酒兴正酣的时候,似乎很习惯于吟咏成章。每当他这个时候,痴和尚就会捂上耳朵,用嘴叼着酒壶喝酒。
岑夫子开始吟咏了,痴和尚也便开始捂耳朵叼酒壶了。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了还了味。”岑夫子将酒杯放到桌上,瞧着慕容公子,道:“浮生如梦,不过是三分清醒七分醉,还是壶中自有天地,醉乡才是吾乡。”
慕容公子心思一动,他心思动的时候,通常眼睛会更见明亮。
此时慕容公子的眼睛很明亮,轻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魏武这首诗极尽慷慨,世间英雄莫不纷纷折腰。虽说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但是江山多娇,还有一时多少豪杰。”
一个人吟咏已经让痴和尚畏之如虎,两个人吟咏更是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即刻一头扎进酒缸里,羽化飞升,落得一个清净。
痴和尚两只手捂着耳朵,嘴里的酒壶跌到桌上,胖大的身躯扭动如同正在浴火坐化,口中连连说着:“善哉,善哉。”
宋城西对出家人向来敬重,敬重出家人便是潜心礼佛,所以他扶起跌在桌上的酒壶,诚惶诚恐地填满了酒,小心翼翼地送进痴和尚的嘴里。
一壶酒入肚,修持将近四五十个春秋冬夏的心似乎暂获安宁,痴和尚伸手拉住宋城西,道:“宋檀越,你快救救老衲,将老衲两只耳朵用酒封上罢了,也好绝了这世上的喧嚣和纷纭。”
宋城西虽然还未沉醉,尚且能够数得清痴和尚脚下已经堆满的酒坛子,却听不懂痴和尚此时的疯言疯语。
岑夫子又是一阵大笑,手一扬,两只斟满酒的酒杯飞出,飞进了痴和尚肥大的耳朵里。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岑夫子以掌击案,眼神犹如一片沧海,又如一天飞雪,沉声道,“好一个江海寄余生。慕容,此时此刻,难道你犹未醒来么?”
慕容公子似乎已经醉了,他此时此刻如何醒来,又为何要醒?
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仿佛是一片沧海,不过却有一点星光;也仿佛是一天飞雪,不过却有一痕清影。
“江湖在剑下。”
“江山在掌上。”
“人在倚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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