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赏鉴第2/2段
李察觉到了海既的投视,慌忙翻到下一页,“原谅原谅,我读东西慢——我马上就好。”随之伴着歉意的笑。她怕耽误彼此的晌午的间歇。
“我不急。”海既翻开下一本绘图,“只是我画的的确潦草简略,没必要细看。”
“不不,你太谦虚了,这里的每一张肯定都下了大功夫,我看得出来。”
海既实际上并无谦虚。她自从捏画笔以来所作的几乎都是些速写:色彩单调,笔触迅捷,一挥而就,日后也从不耗时间对它们加以修润。所例外的印象里只有五幅,用了偌大的A1纸涂的,两幅静物,两幅鸟兽,剩一副是星夜。前四副她回头再看总不满意,完成的隔天给烧了;第五幅耗时最久——断断续续费了五个月——终于使她略为满意了。于是完成的当天就烧了。
虽然是头一次交换作品,海既也不“甚通人情世故”,但对方和自己赏鉴完毕后,知道双发大概要互留评价的心得了。李赞不绝口,一直说她画的真好。李很客气,但也怕只是在客套,因为用了许多“好”的套话(放在任何尚能过眼的作品上都合适的套语)。
海既也回夸了两句李的作品的优点。按理该到此打住,因为人家方才也只说了“好”。但海既觉得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姑娘鼓足勇气拿了轻易不示人的创作分享给她看,一定是尊重她的,而且希望得到坦诚的评价或者建议。也许礼节上又悖逆,但更有力的是坦率的道义——这两股力量在海既的脑里短暂的交锋,后者很快也取得了胜利。但到底没冒深险,说出的只有“各人的肖像过于相似”的这一点。
李听了倒雀跃了:她表示这正是颇令她烦恼的一点。她也力图描绘出姿态万千的少女的群像,奈何脑海里一张固定的脸谱挥之不去,导致如何努力也不能如愿,笔下的女孩们都成了多胞胎的姐妹。
“你有什么画头像的建议么,海既?虽然你带来的作品里没有人像。”
“恐怕没有。我更加不擅绘人。”本想说“不喜绘人”,这更接近事实,但恐对方听了诧异而进一步追问,便在话出喉前改了口。
在那之后又切切查查地聊了一刻钟。房子那边没响动了,谈话声更清晰。然而谈话也因这偶尔觉察到的清晰反而中止——学生们几乎都走了,天台要空了。所以两人扶墙站起来,收好各自的绘本,也打算走。下楼时三言两语还扯了几句,在软糯地互相试探里定了再做类似的分享的约定。
“可以啊。为什么不呢?”海既在下前方边走边随应。
尽管“为什么要呢?”这个念头暗自在她胸腔里涟漪一般微弱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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