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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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佳节庆朱明,太岁凶妖发喊声。

  强夺御妻为压寨,寡人献出为苍生。

  更无会话并离话,那有长亭共短亭!

  表记香囊全没影,至今撇我苦伶仃!”

  行者道:“陛下在迩(er,近来),何以为恼?那娘娘既无表记,他在宫内,可有甚么心爱之物,与我一件也罢。”国王道:“你要怎的?”行者道:“那妖王实有神通。我见他放烟、放火、放沙,果是难收。纵收了,又恐娘娘见我面生,不肯跟我回国。须是得他平日心爱之物一件,他方信我,我好带他回来。为此故要带去。”国王道:“昭阳宫里,梳妆阁上,有一双黄金宝串,原是金圣宫手上带的。只因那日端午,要缚五色彩线,故此褪(脱下)下,不曾带上。此乃是他心爱之物,如今现收在简妆盒里。寡人见他遭此离别,更不忍见;一见即如见他玉容,病又重几分也。”行者道:“且休题这话,且将金串取来。如舍得,都与我拿去;如不舍,只拿一只去也。”国正遂命玉圣宫取出,取出即递与国王。国王见了,叫了几声“知疼着热的娘娘”,遂递与行者。行者接了,套在肐膊上。

  好大圣,不吃得功酒,且驾筋斗云,唿哨一声,又至麒麟山上。无心玩景,径寻洞府而去。正行时,只听得人语喧嚷,即伫立(伫,zhu,站立)凝睛观看。原来那獬豸(xiezhi)洞口把门的大小头目,约摸有五百名,在那里:

  森森罗列,密密挨排。森森罗列执干戈,映日光明;密密挨排展旌旗,迎风飘闪。虎将熊师能变化,豹头彪帅弄精神。苍狼多猛烈。獭象更骁(xiao,勇健)雄。狡兔乖獐轮剑戟,长蛇大蟒挎刀弓。猩猩能解人言语,引阵安营识汛风。

  行者见了,不敢前进,抽身径转旧路。你道他抽身怎么?不是怕他,他却至那打死小妖之处,寻出黄旗、铜锣,迎风捏诀,想象腾那,即摇身一变,变做那有来有去的模样,乒乓敲着锣,大踏步,一直前来,径撞至獬豸洞。正欲看看洞景,只闻得猩猩出语道:“有来有去,你回来了?”行者只得答应道:“来了。”猩猩道:“快走!大王爷爷正在剥皮亭上等你回话哩。”行者闻言,拽开步,敲着锣,径入前门里看处,原来是悬崖削壁石屋虚堂,左右有琪花瑶草,前后多古柏乔松。不觉又至二门之内,忽抬头见一座八窗明亮的亭子,亭子中间有一张戗金(器物上嵌金为饰。戗也作鸧,念qiang)的交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魔王,真个生得恶像。但见他:

  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

  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

  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叠毡。

  眼突铜铃欺太岁,手持铁杵若摩天。

  行者见了,公然傲慢那妖精,更不循一些儿礼法。调转脸,朝着外,只管敲锣。妖王问道:“你来了?”行者不答。又问:“有来有去,你来了?”也不答应。妖王上前扯住道:“你怎么到了家还筛锣?问之又不答,何也?”行者把锣往地下一掼道:“甚么‘何也,何也!’我说我不去,你却教我去。行到那厢,只见无数的人马列成阵势,见了我,就都叫:‘拿妖精!拿妖精!’把我揪揪扯扯,拽拽扛扛,拿进城去,见了那国王,国王便教‘斩了’,幸亏那两班谋士道:‘两家相争,不斩来使。’把我饶了。收了战书,又押出城外,对军前打了三十顺腿,放我来回话。他那里不久就要来此与你交战哩。”妖王道:“这等说,是你吃亏了。怪不道问你更不言语。”行者道:“却不是怎的?只为护疼,所以不曾答应。”妖王道:“那里有多少人马?”行者道:“我也唬昏了,又吃他打怕了,那里曾查他人马数目!只见那里森森兵器摆列着:

  弓箭刀枪甲与衣,干戈剑戟并缨旗。剽枪月铲兜鍪(doumou)铠,大斧团牌铁蒺藜。长闷棍,短窝槌,钢叉铳铇及头盔。打扮得?鞋护顶并胖袄,简鞭袖弹与铜锤。”

  那王听了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似这般兵器,一火皆空。你且去报与金圣娘娘得知,教他莫恼。今早他听见我发狠,要去战斗,他就眼泪汪汪的不干。你如今去说那里人马骁勇,必然胜我,且宽他一时之心。”

  行者闻言,十分欢喜道:“正中老孙之意!”你看他偏是路熟,转过角门,穿过厅堂。那里边尽都是高堂大厦,更不似前边的模样,直到后面宫里,远见彩门壮丽,乃是金圣娘娘住处。直入里面看时,有两班妖狐、妖鹿,一个个都妆成美女之形,侍立左右,正中间坐着那个娘娘,手托着香腮,双眸滴泪,果然是

  玉容娇嫩,美貌妖娆。懒梳妆,散鬓堆鸦(乌鸦,此处指女子黑发);怕打扮,钗环不戴。面无粉,冷淡了胭脂;发无油,蓬松了云鬓。努樱唇,紧咬银牙;皱蛾眉,泪淹星眼。一片心,只忆着朱紫君王;一时间,恨不离天罗地网。诚然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精神萎靡)无语对东风!

  行者上前打了个问讯道:“接喏。”那娘娘道:“这泼村怪,十分无状!想我在那朱紫国中,与王同享荣华之时,那太师宰相见了,就俯伏尘埃,不敢仰视。这野怪怎么叫声‘接喏’?是那里来的这般村泼(粗野的流氓)?”众侍婢上前道:“太太息怒,他是放烟、放火、放沙,果是难收。纵收了,又恐娘娘见我面生,不肯跟我回国。须是得他平日心爱之物一件,他方信我,我好带他回来。为此故要带去。”国王道:“昭阳宫里,梳妆阁上,有一双黄金宝串,原是金圣宫手上带的。只因那日端午,要缚五色彩线,故此褪(脱下)下,不曾带上。此乃是他心爱之物,如今现收在简妆盒里。寡人见他遭此离别,更不忍见;一见即如见他玉容,病又重几分也。”行者道:“且休题这话,且将金串取来。如舍得,都与我拿去;如不舍,只拿一只去也。”国正遂命玉圣宫取出,取出即递与国王。国王见了,叫了几声“知疼着热的娘娘”,遂递与行者。行者接了,套在肐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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